邵家村是毗鄰東海的一個小漁村,其數百戶村民全都姓邵,先祖為避秦時戰亂遷徙至此,幾百年來一直以捕魚為生。邵家村尚武,男女老幼都修習先祖傳下來的邵家拳,身體強健。漁村西側有一座九架山脈,綿延數百公裏,將漁村跟內陸隔開,這讓邵家村遠離了中原戰亂,漁村因此安定祥和,人丁興旺。
直到十多年前,漁村被朝廷納入臨海郡橫陽縣管轄,村民們才有了戶籍。漁村跟內地的交往也多了起來,原本淳樸的風氣漸漸產生了一些變化。
此時是正午時分,在邵家村東側海邊的一座石崖上,五個邵家村少年正在圍毆另一名少年。被打的少年個子很高,但身材很瘦。他的衣服破敗不堪,身上滿是傷痕,裸露出來的腰背處有個黑色印記,十分紮眼。
被五個人拳打腳踢,少年並沒有還手,隻是護住頭部。他知道,還手會帶來更嚴重的報複。強忍著身體上的疼痛和內心的憤怒,少年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少年名叫王昊,今年十三歲,是邵家村唯一的外姓人。
六年前的冬天,漁民在海邊救起一個七歲孩童,孩童不知在海裏飄了多久,卻沒被淹死,隻是冷得瑟瑟發抖。被救起後,無論問什麼,孩童都說不知道,隻知道自己名字叫王昊。
實際上漁民們並不知道,孩童已經溺亡,他們救起來的是從現代魂穿過來的王昊。
漁民們雖然救了王昊,卻都不願意收養他。王昊隻得住在一座廢棄的舊屋裏,靠討飯生活。
在現代時,王昊雖然很平凡,但至少衣食無憂,穿越後卻成了乞丐,這讓王昊很想不通。憑什麼別人總能穿越到王公貴族之家,或是帶著一堆金手指、特效,自己穿越了卻如此悲慘。
好在王昊穿越後的這副身體很好,雖然吃不飽穿不暖,卻從未生病,長得還特別快。十歲時,王昊便能依靠下海抓魚吃喂飽自己了,他的身材也要比同齡少年高出許多。
幾年時間裏,王昊了解到他穿越到了西晉末年,正值大批胡人湧入中原,戰亂不斷,漢人大舉南遷,不過這一切都離邵家村很遙遠。
雖然不用再討飯,受村民白眼,但被歧視還是免不了。自從邵家村開始跟內地接觸,邵家村族長便立下規矩:邵家拳嚴禁外傳。因此,王昊成了村裏唯一一個不會武術的人,縱然身材很高,又有遠遠超出同齡人的心智,王昊還是擺脫不了被其他少年欺負的命運。
毆打王昊的五個人中,為首的名叫邵逸,是邵家村族長的嫡孫。這天,邵逸帶著邵舉、邵真、邵明、邵靜四個小跟班在海邊練拳,剛好被捉魚回來的王昊看到了。邵逸便認定王昊偷學邵家拳,帶著跟班毆打王昊。
“還敢偷學我們邵家拳?不好好教訓下你,你就該忘了自己身份了!”邵逸打累了,便出言嗬斥道。
“不如讓這家夥跟逸哥磕頭認罪?”邵舉忽然提議道。
“這主意好,這家夥偷學邵家拳,罪大惡極,必須跟邵家磕頭認罪。逸哥是族長的嫡孫,那就是我們的少族長,代表邵家接受他磕頭認罪再合適不過了!”邵真附和道。
邵逸年齡尚小,根本算不上什麼少族長,但聽邵真這麼稱呼他,他也感到威風得緊,便站直身子,學著爺爺開族會前一般咳了兩聲,一本正經地說道:“恩,你們說得都不錯。這卑鄙少年偷學邵家拳,本是罪不可恕,不過本少族長仁慈,念他初犯,磕頭認罪也就罷了。”
邵逸說完,朝仍蜷縮在地上的王昊說道:“這般處置,你可服氣?”
看到邵逸趾高氣揚的模樣,王昊冷笑一聲。雖然時常被欺負,但要他跟邵逸磕頭,他寧死也不會做。
邵逸本以為被欺負慣了的王昊會馬上就範,卻沒想到王昊不僅不照做,還麵帶譏諷地冷笑,似乎是對他自封少族長很不屑。邵逸感到自己剛剛得到的權威受到了極大挑戰,臉色瞬間就漲紅了,憋了半天說出一句:“給我往死裏打!”
幾個少年這次下手重了很多,王昊死命護住頭,嘴唇都咬破了,始終沒哼一聲。
又毆打了一陣後,邵逸讓跟班抓住王昊的手,把他摁在一塊石頭上。
“你跪不跪?”邵逸指著王昊的鼻子嗬斥道。
王昊狠狠地瞪著邵逸,不為所動。
被王昊瞪著,邵逸隻覺得全身不自在,抬手便打了王昊兩巴掌,王昊臉上瞬間多了兩個掌印,卻仍然狠狠瞪著邵逸。
邵逸想再扇王昊耳光,但再接觸到他眼神時,忽然感到心裏一陣發怵,手抬了起來卻沒扇下去。
這時,一旁的邵舉再次提議道:“他不認罪,就把他手給廢了,看他以後還怎麼偷學邵家拳!”
聽到邵舉的建議,邵逸微微猶豫。王昊獨自生活,完全靠抓魚為生,廢了他的手,他就失去了生存能力,跟殺了他也沒什麼兩樣了。邵逸雖然張揚跋扈,經常欺負人,卻也隻是個十三歲的少年,並沒做過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