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當代銀行的誕生,在人類經濟發展史和社會發展史上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打個比方,雖然銀行的誕生不像電的發明一樣,使人類在黑暗中看到光明,在光明中看得更遠,它至少相當於蒸汽機的發明,使經濟活動走得更快,走得更遠。
在當代,如果沒有了包括銀行在內的金融業,我們將寸步難行,這是金融的偉大之處。然而,正因其偉大,金融逐漸變得嬌寵,變得為所欲為,變得企圖支配甚至操縱它所看到或得到的一切。在某些方麵,金融已經走得很遠,並在一定程度上對社會起到了破壞作用。但是大多數人不這麼看,他們認為這是“發展”和“創新”。實際上,金融是無辜的,它隻是人類社會的一部機器或一件複雜的工具,問題出在操縱它的人那裏。
當代社會的大部分經濟災難,無論哪個國家,都與金融行為有關,有時候是政治家起作用,有時候是金融家起作用,還有時候是政治家和金融家共同起作用。在誘發經濟危機的諸多因素中,除了戰爭、大規模連續的自然災害以外,其餘都與金融行為有關。不信的話,可以仔細翻翻100年以來全球發達國家和主要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史。
今天,金融已經成為一個國家經濟發展的一件工具,它的地位幾乎可以等同於軍隊。但是它不像軍隊那麼嚴肅,不像軍隊那樣必須由國家元首調動,相反,掌管每一家金融機構的金融家都可以使用,所以它導致的問題要比軍隊多得多。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掌控它和有能力操縱它的人,經常端坐在蓮花座上掠奪別人的財富。
當代金融在這個持續創新的時代走得很快,它的變化“日新月異”,是僅次於IT業變化速度的一個行業,它的許多變化都基於IT技術,很多人還沒有弄明白它昨天的事情,今天又已經發生變化。金融在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這些變化,與曆史上幾百年的漸進相比,並不都是一種在正常軌道上的變化,在距離今天大約30年左右的時間裏,它逐漸發生了質的改變。這種變化可以用三個詞彙六個漢字來概括,這就是:衍生、虛擬、遊戲。六個字的背後隱藏著兩個字,這就是“掠奪”。掠奪是當代金融含而不露的目的,即“把別人的錢放到自己口袋裏”。這就是說,當代金融可以用最多四個詞彙八個漢字概括。當代金融的本質,主要是教人 “如何把別人的錢放到自己口袋裏”。金融的這個變化實際上是從一個服務生變成了主人,再變下去,很多人就會成為它的奴隸。
正是基於以上思考,才慢慢有了這本書。在書中,我試圖對金融這個複雜的經濟係統剖析,找出它們之間粗線條的行為關係,以及它們的合力對社會施加的影響;從理論上探索金融未來的走向,以及與社會,與人的關係。金融行為始終是本書關注的重點,金融危機不過是一個引子。我對當代金融行為的認識並不都是寫這本書之前已有的,也是隨著這本書的展開逐步深化的。
本書使用的雖然主要是中美兩國案例,但是金融的這些事情在所有國家大抵相同。那是因為人們手裏的玩具相同,玩法自然萬變不離其宗。如果有不同,那就是“節製”,節製能力與節製程度不同,僅此而已。
這本書談的是金融與人、與社會、與未來的故事。書中的問題涉及人的本性和國家的本性,在人與人、國與國打交道,也就是在經濟上交易時,利己性就會充分表現出來。這個世界充滿了爭奪和爭鬥,人類雖然最多已有7000年的文明史,但遠遠沒有脫離動物之間為了食、為了領地互相殘殺的與生俱來的本性,一個世紀以來戰爭不斷就是明證。這可是已經步入高度文明的時代,從蒸汽機到筆記本電腦,我們都曾經得到過。由此看來,人類在“文明”這條線上的進步都還是淺層的,其核心價值觀一點沒有改變。一個有誌於人,或致力於人類福祉的人要做的,就是促進人類核心價值觀的演變。這是本書希望達到的目的。
以上是為自己的書寫在前麵的一篇話。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