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從小就是個小美人兒一一其實在天下所有疼愛兒女的父母眼裏,自己的孩子總是世上最美的小人兒。我的女兒15歲了,長得比她的媽媽還要高些,但在我的眼裏她還是小重車裏的那個樣兒。每天清展我送她上學,傍晚接她回家。長大了,走在一起,有一次她調皮地說:爸,瞧你這個大作家,我跟你在一起,有點兒像小蜜不是?我聽了一怔,反應過來後隨即將她摟在懷裏,心裏其的很甜蜜,因為我知道女兒也快長成女人了。然而與女兒相比,小蜜能有這樣的甜蜜麼?那是絕對不會的,對此我是深信不疑。
不久前的一個陽光和美的星期天,女兒和我一起精車上街,一路上盡是插彩披紅的結婚車隊,女兒好奇地伴下來要看熱猁,有求必應的我隻好停下等候。不一會兒,看完熱鬧的女兒一臉興奮地走到我身邊,突然她驚詫地瞅著我叫起來:爸,你為什麼掉眼淚了?我?掉眼淚了?是的,我點點頭,因為我其的在掉眼淚。我這個軍人出身的男子漢是從不輕易被感情所動的,但此時此刻,我的雙眼卻被淚水所模糊……
知道爸的哏裏為什麼有淚嗎?依然在傷感中的我輕輕地問了一聲女兒。
女兒疑惑不解地搖播頭。
我看看她,仰頭長歎一聲:你是不會明白的。但我知道,過不了多少年,你也會被婚慶車隊從我身邊接走,而我和你媽再不會有你陪伴在我們身邊了……
當我說完這話再看女兒時,她那雙清澈美麗的眼裏也湧出了兩行淚水。
我伸出胳膊,一把將已經長大了的女兒摟在懷裏……
記得以前,女兒曾經讓我流過三次淚。
第一次是她出生後三個月的某一天。
與所有相親相愛的年輕夫婦一樣,在我的寶貝女兒沒有出生時,我和她媽就已經為她起了個非常特別的名字,把我的小名和她媽的小名聯起來,組成了一個我們認為是象征愛情與婚姻的名字一阿明君子。在南方素有天堂之稱的蘇州出生的我的小名阿明和在京城出生的她媽的小名君子組合起來,可謂隱喻深長,別具一格。當時我們的寶貝女兒在婦產醫院出生,就有了自己四個字的複合名字,而且在20世紀的80年代中期,有人竟然用一組四個字起名,這在周圍一些人的眼裏可算是件稀奇的事兒。我當時也心血來潮,想給北京晚報寫篇小消患,說京城出現了一位四個字名字的新生嬰兒。這樣做在當時絕對是非常前衛的。
我還沒有寫就文稿,就被妻子告知:飽受了日本鬼子侵犯之苦的老嶽母堅決不同意她的外孫女有個鬼子名字。我一聽實在哭笑不得,但老佛爺之令怎敢不從。這下可好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逼著為女兒重起名的我,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好名字來。主要是因為看著剛剛出生的像隻醜小鴨似的嬰兒,我怎麼也找不到靈感與激情一一好在做過多年婦產科工作的妻子安慰說:新生兒都是這個樣。她的話至少使我這個長相有點困難的人可以推卸某種責任乇,我期望女兒與她媽一樣能有傾國傾域之美貌。然而很長時間裏我這個被人稱為作家的新父親怎麼也起不出一個名字給女兒,我心底知道最致命的是我麵對捶褓中的醜小鴨實在有點懊喪。
可怕的是,突然有一天我和她媽發現醜小鴨的頭上長出兩個像核桃那樣大小的血泡,這可嚇壞了我。懂醫的奏子安慰我說,這得靠孩子慢慢吸收,血泡可以自行消掉。盡管如此,在我看來,一個極其脆弱的小生命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實在是太殘酷。可間邂遠不至此,緊接著小家夥又出現了可怕的黃疸,與此同時是缺鈣的困擾。小寶寶整夜整日的哭號,弄得我不知所措,就連她媽媽也不知所措一其實我的妻子也是個沒有經驗的新母親,據她自己說在醫院見過多少死人也從來沒有驚恐過一回。但到自己的孩子出現這些小毛病後她比我還驚慌失措。接下來是我們沒完沒了地朝醫院跑,本來我妻子是完全可以獨立處理的,然而這回對待她自己的孩子時,她卻對自己的那點醫學技術不自信了,我們就這樣一天天地啾著可憐的小寶寶繼續痛苦地哭號……那些日子是難熬的,我甚至懷疑這麼個小家夥怎能經得住這樣的痛苦。更令我不安的是孩子頭上的血泡消掉後,會不會留下白癡這樣的毛病呀?
我暗暗地析求蒼天有眼,保佑我的女兒平安渡過這一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