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蔚敲門進去的時候,任知初正閉了眼睛靠在椅背上沉思。
她垂著眼眸,臉上不由露出一抹心疼的神色,彎腰把四個保鮮盒在他麵前的棕色原木辦公桌上一溜排開。這三個菜並一個湯全都是她的手藝,學做了半個多月,總算可以拿得出手。
任知初睜眼看了她一下,似乎有些吃驚於自己的秘書竟然會做飯,他拿起筷子嚐了一口,說,“我還以為在國外待那麼久的人,不會做中餐呢。”
辛蔚看著他又夾了一筷子,心裏不知為何驀然一暖,“一個人在國外也要吃飯啊,留學生圈子裏麵不是都知道一個道理嗎: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到國外待上幾年,保管什麼菜都會做了!”
他夾了一筷子荷塘小炒,輕輕地嚼著,抬眼看到辛蔚一臉期待的樣子,難得微微一笑,“手藝很好,以後不愁嫁不出去。”
辛蔚一口氣提在胸前,許久又慢慢咽下去,整理著辦公桌上他的文件,“月月今天下課早吧,要不要我幫你去接她?”
“小丫頭越大越認生了,現在除了我之外,基本上誰都近不了她的身。昨天早上送她去幼兒園,到了門口,她突然淚眼汪汪地問我是不是不要她了,為什麼把她丟給一群不認識的陌生人。”
“畢竟從小到大都是你一個人在帶她,”辛蔚整理著那些文件,說,“單親家庭的小女孩又比較敏感,所以肯定更依賴你一點。”
任知初拿在手上的筷子抖了一下,愣怔了半晌,又恢複了那副雲淡風輕的笑容,邊吃邊把話題岔開了,“這個湯味道很好。”
辛蔚看著他的樣子,也跟著笑,“你喜歡就好。”
任知初三兩下吃完了飯,從椅子上站起來,望她一眼,說,“這個禮拜放你假,多跟朋友出去玩玩。明明是年輕人,整天窩在辦公室裏麵加班,以後怎麼找男朋友?”
他的目光真誠親切,仿佛是一個長輩在跟小輩開玩笑,帶著調侃的意思,辛蔚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僵硬著身子點頭,“嗯。”
他看看落地窗外西沉的夕陽,忽然皺起眉頭說,“我得走了,這時候月月該下課了,要是找不到我,又要哭一晚上。”
辛蔚忙幫他把辦公桌上的文件和電腦收拾好,他將東西拿在手上,披了西裝外套,一雙眼睛黑得如曜石般,“我走了,你也早點下班。”
辛蔚一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她轉過頭來看著桌子上零星吃了幾筷子的飯菜,目光又落在任知初在桌麵放了4年的全家福,微微一怔。那上麵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女的落落大方,氣質出眾,任知初抱著月月,笑著望著那個女人,眸子裏麵是藏不住的歡喜和珍愛。這種表情,她已經很久沒有在他臉上見過了。她望著那張全家福,潔白美麗的麵龐泛起一抹幾不可察的苦笑,在夕陽的映照下,越發地苦澀起來。
辛蔚拿著一大遝急需處理的策劃書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一進大門就看見盛易南領著女兒在院子裏麵放風箏。
盛易南背對著她,全身心關注著院子裏那個肖似顧世安的小小人兒,笑了笑,聲音幹淨爽利地說,“隻能再玩10分鍾,馬上要吃晚飯了。”
她站過去,“好久沒回來了吧,今天怎麼有時間回來?”
盛如安見最疼自己的姑姑回來了,手裏的風箏也不要了,撲到辛蔚懷裏麵,甜甜地一笑,“明天是周末哦,爸爸說帶我回來找姑姑玩的。”
辛蔚說,“姑姑這個周末有很多文件要處理哦,不能陪安安一起玩了。等到下個周末好不好,姑姑帶安安去海洋館看海豚,安安不是最喜歡海豚了嗎?”
“姑姑騙人!”盛如安小眉頭輕輕一皺,“姑姑明明跟月月說過的,這個周末會帶她出去玩的,我還想跟月月一起去呢,我們是好朋友!”
她都差點忘記了,自己這個任性驕縱的小侄女兒跟那個人的女兒是一個學校的,關係更是極好。
辛蔚道:“可是姑姑真的臨時有事哦,下個周末,好不好?”
盛易南笑著,一眼看到辛蔚手裏拿的一大遝文件,把女兒從辛蔚身上扒下來,說:“不許鬧了,姑姑有工作要忙,爸爸陪你去總行了吧?。”
盛如安隻怕平時一樣忙到不見人影的爸爸反悔,慌忙笑著,從姑姑身上下來,“說話要算話哦,不許再騙人了。”她收回風箏,再也不鬧著要姑姑帶她出去玩,繞過走廊一蹦一跳朝著客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