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三不是自詡成了情種麼,我倒要拭目瞧瞧,他心頭的花兒叫別人揉碎了踩髒了,他還癡不癡,愛不愛。”
齊四聞言心中一沉,想不通母親對杜氏的恨意為何如此深重,他欲言又止,終是按捺不住:“母親,毀了杜氏事小,三哥不是好應付的,何必惹了他,再衝冠一怒殺紅眼,什麼是他幹不出的。”
薛銘看向兒子:“真不愧是你爹的好兒子,你們該慶幸如今守城無戰,亂世裏,能靠軍功掙來爵位的,是你祖父,你三哥那樣的人,有勇有謀,勇字當先,畏手畏腳,能做成什麼大事。”
齊四不服氣:“逼瘋了齊三,大家同歸於盡,這算成了什麼事?古今一樁滅門奇案罷了,不知所謂!”
薛銘倒不惱,抿唇輕笑:“為你母親一樂,不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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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城裏雖歇了廟會,因著盂蘭節,往寺裏燒箱庫的人家不少,侯府自不會省了事,門外往毗盧寺洞神宮等處,均抬了香燭祭禮,家中由老夫人領著眾子孫,在宗祠敬香燒紙,念了兩日經,各房依禮祭拜,素服齋戒。
月娘見識了侯府的素齋,果然青翠碧玉,佛手素心,色香味形意,無一不精,十分講究。單一道蘿卜,就有紅白青黃四色,雕成蓮花狀,或糖醋澆拌,或悶蒸出湯,清甜有之,苦澀亦有之,人生百味,以嚐作償。
到十八這日,各院停了齋戒,能照常走動,月娘便收到了五小姐齊之柔的請帖,言說:初夏得青梅數筐,恰有越中女兒酒,陪之數月,歲已進秋,娘子好飲乎?寒舍清幽,能就薄酒,淺消殘夏末暑否?
老太太正睡午覺,月娘沒困意,拿了帖兒往齊三書房去,想先問問他。
齊三這會兒仰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沒睡,閉目養神卻靜不下心,聽見門口有動靜,曉得是月兒,鞋不及穿便下了地,笑著迎出來:“好妹妹,你怎知我睡不著覺。”
月娘拿手上的折子將他抵住:“休得無禮,我有正事。”
齊三管甚正事歪事,栓上門纏住人,徑往床上帶,挨著床沿子疊股坐下:“你說你的,我兩耳且空著,聽得進話。”
月娘將請帖遞到他麵前:“果然叫你說中了,五小姐下了帖,請我去她院裏吃酒,說是初夏泡的青梅酒有了,入秋來消末暑,隻怕要正經湊一席。”
齊三也不接,圈著月兒就著她的手看了:“禮數倒也周全,你想不想去?隻憑你自個兒心意罷了。”
月娘皺眉:“換作旁人他處,單為嚐嚐這青梅酒也去得,偏是在侯府,她又是侯夫人的親閨女,隻怕不是飲酒閑談這麼簡單,若有人存心捉弄我,我能掀桌踢席麼?”
齊三咯咯笑:“莫說掀桌踢席,你就是掀了房頂,踹了梁柱,也是歹人罪有應得,要說理,隻管叫來找我,怕他怎的。”
月娘點點頭:“那便去罷,小孩子家家酒一般,我是不怕的,就怕你有所顧忌,再因我張狂收不得場,豈不耽誤爺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