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碧珠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走上前將她摻扶到椅上坐下,一邊勸,“別想太多了,真盡力了,如果沒有辦法也隻能這樣了。 ”
太後搖搖頭,用一種荒蕪的聲音,“她看著我,瞪著仇恨的目光,突
然……身子慢慢劃落跌坐到地上,臨閉上眼,她還不忘對我微笑……”
她仿佛回憶般,認真的說出這些話。
碧珠歎了口氣,知道她又犯病了,於是將那碗放在那裏用熱水煨著的湯藥端過來,這些天太後娘娘隻要一想起那天的事就會變得精神恍惚,整個人也沒精神,太醫開了藥方過來,一日三次。
她倒了碗過來,送到太後嘴邊,“喝了藥會好點。”
太後娘娘搖搖頭,這一次十分堅決的拒絕,“我不吃藥,哀家不吃藥。”
“太後娘娘……”
“退下罷。”太後擺擺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碧珠無法,隻得將藥碗放到一旁,“那奴婢扶您去床上躺一會罷!”
她無聲,默默的站起來,身子明顯不如從前靈活了,緩慢的,遲疑的,倉皇的,碧珠有些不忍看,太後娘娘明顯老了,再不是從前的她了。
她小心摻扶著,往裏頭寢殿走去。
身後些微的響動,太後警覺得停下來,轉過身。
碧珠不明所以,有些奇怪的看著她,“怎麼了?”
“皇阿奶。”月瑤哭著撲過來。
碧珠不解看向同行過來的鴛鴦,鴛鴦對她擺擺手,露出我也不太清楚的表情。
“怎麼了?這麼晚了過來是有事嗎?”
月瑤趴在太後身上隻管哭著,用模糊不清的語聲道:“他走了。”
太後微怔,隨即才想起來是誰,笑著道:“大胤國這次從虧了他了,你放心,等事情過後,哀家是不會虧待她的,你的事,雲湖也答應幫忙了,你就在家好好等著喜訊罷。”
月瑤在她懷裏搖搖頭,痛苦的發出聲音,“不是……他讓我等他……”
年老的太後想了想,突然有一些明白了,笑著道:“傻孩子。”
她輕拍著她的背,拉著她到一旁榻上坐下,“想必那個孩子也是對你有心的。”
說到這裏,月瑤臉上的表情怔住,冷笑著道:“皇阿奶說得對,就算他心裏有我,可是……隻要傾城活著,他便永遠都不會對我動真情。”
太後有些詫異的看向她,潢潢的燈光下,她臉上恨意是她從未見過的,這個自小在她眼中乖巧聽話的孩子,確實變了呢?
變得跟她娘一樣。
她低下頭沒有說話。
月瑤有些惶恐,“皇阿奶,是我說錯了嗎?”
太後搖搖頭,有些無力回答,對碧珠吩咐道:“倒茶。”
“是,娘娘。”碧珠轉身退下,鴛鴦也識趣的跟著出去。
月瑤盯著皇阿奶的臉,對她的沉默十分不解,“那您……怎麼不說話。”
太後娘娘轉頭看她一眼,突然垂眸笑了,“紅顏禍水,但是誰又能說紅顏有錯呢?她隻是長得好看了些,得男人喜歡些罷了。”
她這樣說的時候,仿佛說的不是姒傾城,而是她自己,紅唇白齒,在耀人的燈光下熠熠泛著潤澤的光。月瑤有些恍惚了。
“太後娘娘,你怎麼替她說話?”
與前幾天的口吻截然不同,月瑤搖著頭,有些不信。
孝文太後抬頭看她一眼,落漠的垂下眸,“我恨她,不過是因為她擾亂了朝綱,擾亂了君心,讓兄弟手足相殘,可是另一方麵,她又是我親自收養扶養長大的孩子,能有多恨呢?她終究是我的孩子。”
“可是太後娘娘那天還說她隻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孽。”月瑤看著她,眼睛似乎要瞪出血來。
“因為那天……冷玨說南宮月已然撐不下去了。”
月瑤冷笑一聲,點點頭,“我明白了,太後娘娘心目中還是傾城的地位高了一些,既便我被她騎在脖子上欺負,您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不是這樣……如果當年太後娘娘肯出來替我這個沒娘的孩子主持一下公道的話,我又何償能落到現在這麼產淒慘的地步……”
她終於把這翻話說了出來,隔著幾層嫋緲的煙霧,她容顏也分得不是太清楚,仿佛換了個人。
孝文太後看著她,有些無耐的歎口氣,“事到如今,你還放不下這些嗎?”
“你讓我怎麼放?”她衝她大吼,隨即才意識到自己麵前的這個人是誰?她低下頭,有些惶恐。
孝文太後微微笑了,站起身道:“回去罷,不管怎麼說你的下輩子是已經可以預見的幸福,冷玨會對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