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裏問自己,輕輕搖了搖頭,手指撫過她臉上光潔的肌膚,這一次,他
再也不會放她走。
柔和的燈光下,她的臉蒼白如雪,靜靜的躺在素淨的床褥裏,紫閉的眸……安靜又祥和,再沒有往日囂張與咄咄逼人,他長時間看著她,陷入某種久遠的沉思。
鳳鳴宮裏,新封的貴妃娘娘坐在紫金鸞榻上,微長的鳳眸輕挑,看著跪在地上的宮女,“你說什麼?她生了一個男孩?”
“對,是一個男孩,很健康。”
貴妃娘娘如聽了什麼諷刺的話一樣,放肆的大笑起來,重重將茶杯擱到桌子上,輕濺出的水花濕了她羅袖也不察覺,隻是笑著,吃吃的望著遠處天空某一處發著呆,底下人不敢哼聲,四下宮人都嚇得後退一步。
貴妃娘娘臉上斜長的一道疤痕,因笑容而更顯得詭異又駭人。
殿外,一個身穿錦服的男孩跑進來,“娘,孩兒聽說你身子不適,特來看看。”
見已經被封為瑞皇子的兒子儀表堂堂,雲湖臉上撤下慍怒之色,換上一臉溫和笑意,把孩子攬進懷裏,“兒子,娘沒事,隻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娘為什麼不舒服。”雖然年紀大了些,可是仍是個孩子,他用一種童真的目光看著娘,雲湖憐愛的摸摸他的頭,“因為有人要來搶你的位置了。”
瑞兒低頭想了想,“娘是說那個突然住進宮女人生下來的孩了嗎?又不是皇
上的,娘心急什麼?”
雲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怎麼知道他不是皇上的?”
“不是說是從大胤逃難過來的嗎?現在大胤陷入戰亂危機,皇上還特地派了冷將軍過去幫忙。”
雲湖若有所思,輕輕撫摸著他的頭,“你不懂的,有些時候男人是個傻瓜。”
瑞兒看著她,一時也猜不透娘心底到底在想些什麼,偎進她懷裏不再說話,雲湖命人端了點心茶水過來,一一拿給他吃。
這麼多年了,她仍保持著這個習慣。
往年日子清苦,她寄人籬下,總以為孩子餓,有什麼好吃的也第一想到給他,那是她能為兒子做的唯一事情,可現在不同了。
她低頭看著乖巧吃著點心的兒子,這個跟著她,因為是私生子而倍受冷落的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向往,可是憑空地又殺回來一個孩子,那個女人也跟著殺回來了。
她說過了,往日的恩情她已謝過。
如今再要跟她做對,可不會念在往日恩情上放她一馬,不可能。
她姒雲湖一輩子的任務就是與姒傾城為敵,這是她老早便知道的,等哪一天,她死了,她才可以安安穩穩的待在這兒南秦後宮,再也沒有太多的威脅,讓她吃不下,睡不著……
宛若一條不安的毛毛蟲,時刻擔憂著被螳螂殺死,。
她伸手摸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臉,一道冷笑劃過眼眸。趁著月色顯得詭異三分,瑞兒在她懷裏動了動,如同在她心頭動了動,她將他抱得更緊,“兒
子,娘一定會給你這天下的一切。東|方小說|網 ”
碧落居裏彌散著清苦的藥香味,殿裏宮人端著熱水來來回回穿梭於內寢殿裏,蘇蘇接過一盆熱水進了殿,對坐在妝鏡前的女子道:“娘娘,小皇子很健康,長得跟皇上一模一樣。”
我呆呆坐著,看著鏡子裏蒼白的臉一言不發,緊咬的唇顫抖著。
蘇蘇臉上勉強擠出的笑容不禁湮去,在心裏歎一聲,擰了條熱毛巾走過去,仔細為我擦著手,“娘娘,您現在什麼都不用想,養好自己的身子就好,這一切都是老天注定的,不是你的錯。”
“可這分明都是我的錯。”我喃喃的道,轉頭看看安睡在小床上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他睡得很沉,睡夢裏都在笑。
我起身走過去,靜靜看著它,它好小啊!真小……
“娘娘你看,孩子多可愛啊!”蘇蘇在旁道,我沉著臉沒有說話,逃似的往床邊走去,“你退下罷,讓我一個人呆一會。”
“娘娘剛剛醒來,好歹吃了藥再睡罷。”她勸道。
我伸手放下帳幔,將她隔在外麵,冷聲道:“退下。”
蘇蘇擔憂的看著我,轉身再看看小床上的孩子,唉歎著退下去。我獨自坐在床上,緊緊抱著自己,我都做了什麼?難道這真是上天的安排嗎?讓我去找南宮月,然後生下他的孩子。
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嗎?我不禁在心裏問自己。
夜的寧靜讓心裏的傷痛與孤單更加顯露出來,殿裏靜得連一絲聲音都沒有,隻有自己的呼吸聲,我掀開帳子,慢慢走到小床邊把孩子抱起來,他的小嘴動了動,又歪著頭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