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海大仙人……”她斟酌著字句,哪知斟酌了片刻,腦子裏那鍋糊粥就灑了,便不顧三七二十一地說,“我這到底是怎麼了?我現在是人是鬼啊?小女子雖是賤命一條,但死也想死個明白啊!”
霧海瞥了她一眼,那張俊臉似是萬年不變的冰山,冷冷淡淡的。他綴了口茶,道:“你若是死了,自是去冥界地府,等待輪回轉世。而浮圖樓立於六界之外,這裏的生靈沒有生死之說。”
她半懵半懂,似懂非懂的點著頭,合著自己這是不死不活,真是成了活死人了。
“霧海大仙人,這浮圖樓究竟是什麼地方……”
“時間久了你自會知道。”
“能稍微透露下麼?”她不恥下問。
“即使我說了,你那腦子也理解不了,所以我不想多費口舌。”霧海又淺綴了一口茶,雲淡風輕。
“大仙……”她承認此時腦袋有丁點混亂,但也不能這麼侮辱她吧。
霧海冷冷瞥了她一眼,鋒利如刃,道:“你那鬼稱呼聽得我難受,以後你既跟著我,喚我先生便是。”
“是,先生。”她低頭恭敬道,完全被霧海的氣勢震住了,能屈能伸才是小女子。
微風拂過他的臉頰,他綢緞般青絲在風中微動,幾瓣桃花落在他發間,為他濃重的發絲點綴了一筆豔麗。他倚著身子,把茶盞放回小桌上,輕喃道:“暮湘。”
“暮湘?”
“你腰間的金鈴,內壁刻了一個‘湘’字,此字應與你過去有淵源,你來浮圖樓時正值日暮時分,以後你的名字便喚作暮湘了。”
她大驚,霧海居然知道她腰間金鈴內壁刻著的字,真是神通廣大。
那金鈴自她有意識來就一直如影隨形,她對那金鈴總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或許真與她過去有淵源,大抵是她曾經的珍視之物吧。
暮湘,日暮瀟湘。
日暮花落,一池瀟湘水。
為何總有一種說不盡的幽幽蕭條之感……
不知過了多久,霧海沏了一杯茶遞給暮湘,暮湘詫異地接過茶盞,著實感動,這先生當真是菩薩心腸的仙人啊,知道她渴了特意給她斟茶。
她滿懷感激的一飲而盡,但在茶入口的那一刻,立馬噴了出來。
“先生你在茶裏放了什麼!”暮湘哀嚎著,又酸又苦又辣,各種奇怪的味道在口舌間蔓延,那種滋味著實生平難遇。
後來北岩與她說過,霧海喜品茶,卻根本嚐不出茶的滋味,是個地地道道的味癡。霧海常研製出新的茶品讓他人品評,看他人喝茶時狼狽的樣子,這是他的惡趣味之一。
霧海淡淡看著手中的茶,道:“看來味道還需要改進。”
暮湘滿臉狼狽,心裏有千種情緒翻騰,忽然意識到這個外表如仙人一般的先生內心並非那麼良善。
“先生。”不遠處忽然一人走來,長得很精瘦。
來人看霧海身前有一女子,便看了暮湘一眼,她那梨花帶雨的狼狽模樣,讓他忍俊不禁捧腹笑了出來。
暮湘狠狠剜了他一眼,笑什麼笑?
他似是察覺到暮湘不善的目光,止住笑意道:“這姑娘就是樓主說的人?當真是個……有趣的人兒。”他特意強調了有趣兩個字眼。
霧海低頭沏著茶,頭都不抬,冷冷淡淡吩咐了句:“北岩,來得正好,帶她去安置吧。”
“好的,先生。”
說罷,北岩就領著暮湘去住處,一路上他總時不時偷偷回頭瞥她,每每回頭臉上都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幾次三番後,暮湘終是忍不住了,僵硬地擠出笑容,不滿地問他:“北岩公子,請問何事如此好笑?”
北岩聽後愣了愣,臉上頗有幾分歉意,他撓了撓腦袋說:“抱歉姑娘,並非是你好笑,隻是想到以後多了一個同伴,感到高興而已。”
“你方才那笑哪像是高興的模樣!”那根本就是賊笑。
北岩不停撓著腦袋打著哈哈,頗有幾分猴兒樣。
見他遲遲不回答,暮湘冷笑兩下,皮笑肉不笑地逼問:“北岩兄弟,你方才為何笑得如此陰險?”
“因為……想到以後不再隻我一人受霧海的折磨了……”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乎沒了聲音。
暮湘聽後不禁渾身發抖,再次為她的將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