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_第20章:沒有結尾(1 / 3)

任曉凡舉著瓶子,緩緩站起來,大腦似乎思緒萬千,又像是一片空白。

身後,希凡萱走了過來。

任曉凡轉身,看向希凡萱。

“這個……也是打翻的嗎?和那瓶醋一樣?”

希凡萱沉默著。

任曉凡突然有些明白了。

“你的冰箱,的確是壞了嗎?”

希凡萱沉默。

“還有,你懂影視化妝的,對嗎?”

希凡萱依舊沒有回答。

任曉凡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喊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希凡萱終於開了口,輕輕地問道:“你會告訴杜欽嗎?或者鄭鐸?”

初步的報告已經完成。鄭鐸靠在椅子上,籲了一口氣,眼皮卻不停地跳動著,帶給他心神不寧的感覺。

他打開手機,想給任曉凡去一個電話。

一個女孩子,剛見證了那麼可怕的事情,現在可能又是一個人,會不會很害怕?

可是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眼皮跳動得更頻繁了,鄭鐸有些慌。

他慌亂地衝了出去,在走廊上和杜欽撞了個滿懷。

“怎麼了?”杜欽看出他神色不對。

“我找不到任曉凡了。”

“我也是。”杜欽說,“我們想找她再問一些情況,可是手機一直無人接聽。”

“打去台裏試試。”

電話撥通,婁紅轉給了莫洪,被告知,任曉凡去了希凡萱家裏。

兩人對視一眼,立即衝了出去。

“你都發現了什麼?”

希凡萱問話的時候,任曉凡已經被綁在了椅子上。

“我本來還隻是有那麼一丁點兒懷疑,可是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

“說來聽聽。我想看看,我有沒有交錯你這個朋友。”

“秦風是你殺的,對嗎?”

希凡萱不置可否。

“在你去公安局認屍之前,你就已經殺了他。你擔心有人過早到你家裏來,所以在出門前,你故意打碎了一瓶醋,以掩蓋這裏的血腥味,對嗎?”

希凡萱以微笑代替回應。

“所以,昨天晚上的自首電話,是你事先騙他錄好的錄音。”

“繼續。”

“那天認完屍之後,我曾經送你回家,看你額頭有些燙,替你取了些冰塊,當時冰箱還是好好的。可是第二天警察來的時候,冰箱卻壞了。是你故意弄壞的,對嗎?這是因為你當天用微波爐烤製了大量肉塊,你怕警察從你的電費單上看出貓膩,所以就把冰箱故意弄壞,以打消警方的懷疑。”

“繼續。”

“那瓶清潔液本來是女生常備的東西,可是最新的包裝,6月30號才上市,你的正是最新包裝,才幾天就用到見底你是用它來清理現場血漬的,對嗎?分屍是為了拋屍方便,將肉塊燒熟再丟棄,是為了避人耳目,不讓人發現那是屍體。”

“分析得不錯,你還發現了什麼?”

“我聽說雕刻是很多藝術的基礎,包括影視化妝。雖然正規學影視化妝的是沈珂,但你作為一個作家,各行各業都想體驗,你又有雕刻基礎,她一定願意教你,對嗎?所以這個案件裏,曾經以不同麵孔出現的易容高手,就是你!”

希凡萱看著麵前這個機警的女孩,露出複雜的表情。幾多欣慰,幾多失落。

她欣慰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女孩的推理能力不在她之下。失落著,她本以為萬無一失的布局,居然被她找出了這麼多蛛絲馬跡。

“你為什麼要殺他們?就是因為知道你的秘密?黑幕之擾?見死不救?諸如此類?”

希凡萱冷冷地笑笑說:“其實這場謀殺的罪魁禍首不是我,而是周莎莎。或者說,是人性的貪婪。”

“她?”

“幾個月前,沈珂讓我參加玉蘭大賽,很遺憾,我初賽就沒有通過。因為當時參賽的決定是臨時作出的,所以很多關節沒有打通。之後,在複賽期間,沈珂多方走動,又煽動了夜宵為我短信支持,取得了複活權,勉強進入決寒。

“一時間,外麵炒得沸沸揚揚。這時候周莎莎意識到我這個昔日的同事已經是個名人,覺得有利可圖,就找到了沈珂,拿她所知道的秘密想要敲詐。這件事沈珂沒有告訴我,卻不知道,我已經偷聽到了她們的電話。從那一刻起,我就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因為在我看來,殺一個人也是殺,殺一群人也是殺。這樣的事情既然決定去做,不如就將它做得完美。”

說到這裏,希凡萱不覺露出一絲冷冷的微笑,“沈珂總希望我能夠成為真正的大作家,留下不朽的作品。可是,紙上談兵終究難成大器。隻有用生命鑄成的作品,才能成就真正不朽的傳奇。”

任曉凡看著她自信的眼神,無言以對。

“我先利用沈珂在美國認識的一個朋友,買了針孔攝像機,順便也讓她代購了3D隱形眼鏡和變聲器、迷藥之類的東西。這些在國內購買都比較麻煩,而且容易引起注意。接著,又向沈珂謊稱,我的小說裏需要一段對氰化鉀中毒症狀的描寫,我想弄一些回來做動物試驗。在寫作方麵,沈珂對我總是有求必應,所以,拿到氰化鉀並不難。而我是當著她的麵用完了那些氰化鉀的,所以,就算之後案件裏這一段被曝光,她也不會懷疑到我身上來。其實這不過是魔術裏常見的偷物的小小手段,為此我特意對著劉謙的光盤學了一個星期。

“之後,我利用曾經在淵城工作時留下的鑰匙,潛進淵城去安置好攝像機,監控設備安放在沈珂一個移民了的朋友閑置的別墅裏。又找好一個冷清的論壇,為之後發布靈異帖故弄玄虛之用。很走運的是,六月中旬,我又無意中拾到了一個LV包,我利用裏麵的身份證去銀行開了戶,並且留下了裏麵的包裹單,在網上搜索到這家快遞公司的印章圖案後,我自己雕刻了一個,蓋上去的效果,足以以假亂真。做完這些準備工作,我就開始等待時機的到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我的目的不僅僅是殺人,還要讓這過程,成為一種藝術,滴水不漏、無懈可擊的藝術。”

任曉凡聽著,搖了搖頭,“你一直都是一個有心的人,一直都有觀察生活的習慣,所以你知道,周莎莎有亂點鏈接的毛病,就選擇她成為靈異帖的第一個接收人,又知道吳薇有啃指甲的習慣,所以你選擇用下毒的方式,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離奇地死去,以達成你所想要的藝術效果。”

希凡萱點了點頭繼續道:“在我的計劃裏,從一開始,我就將所有的矛頭指向了自己。其實這是一種心理戰術。因為從案件本身來看,凶手從各方麵為案情製造著迷霧,所以大家會理所當然地認為,一開始就成為焦點的人物,一定隻是眾多迷霧之一,不過是想吸引警方的注意力。而事實上,我了解警方的查案流程,我有足夠的信心,在案件之初,他們不會在我身上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而當他們對我的調查有可能深入下去的時候,在我安排的劇情裏,必定會有更可疑的目標把他們吸引過去。”

“也就是沈珂,對嗎?防曬霜、購買渠道、氰化鉀這些線索,都是你為沈珂而準備的。你讓警方先注意到你,那麼,在調查你的過程當中,必定也會同時注意到沈珂。而且對你的懷疑隻是空穴來風,對她的懷疑卻有著各種線索,所以,警方的調查就會順著你所期望的方向進行下去。”

“可以這麼說。其實中間還有管樂萍的那一段,也是如此。其實如果隻是為了殺周溫妮,實在沒有必要借用管樂萍的身份將事情複雜化。還有給吳薇送快遞時故意女扮男裝還使用變聲器的事,都不過是想多留給警方一些無用的線索,讓他們走進死胡同,再折回來重新開始的機會。”

任曉凡想想自己這些天跑的新聞,和杜欽他們調查的思路,的確有些被她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不禁有些神傷。

希凡萱繼續回憶道:“一個月後,也就是6月24日,沈珂和周莎莎的討價還價已經結束,她們約好第二天一早,在廣貿大廈的天台交易。我知道,我的東風到了。

“25號那天,我有個簽售會。七點多的時候,我去了淵城對麵擺放監控設施的出租房。因為前一天,張揚將靈異帖轉發給吳薇的時候,吳薇已經關了電腦準備下班回家,所以我預計她一早上班的時候會看見。等吳薇和周溫妮回複過之後,我立即趕到廣貿,看到沈珂上了天台,我就跟了上去。在沈珂離開後,我搶回了支票,將周莎莎推下了樓。之後我直接趕赴簽售現場,時間剛剛好。”

“然後,就是吳薇、周溫妮……”希凡萱數著。

“中間還有一個莫綺麗。”任曉凡忍不住提醒道。

“莫綺麗和我的計劃無關,隻是個意外插曲。她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自己送上門?”

“她和沈先生設計了一出綁架案,那天,她溜出未央宮後,去電話亭通知沈先生,正好被我撞上。

“因為她知道沈先生想找我來編排當中的一段情節,並且寫一本關於她的小說,就以為我是沈先生安排的接頭人。我從她的話中聽到了機會,就騙她去了惡人穀鬼屋。

“為了給自己時間回家取迷藥,我說沈先生吩咐了,為了掩人耳目,我們不能同行。我取好迷藥後,就去鬼屋找到了她。如果她帶了手機,在我取迷藥的時候很容易就能拆穿。很可惜,他們為了製造綁架現場的真實性,故意將手機落在了房間裏,也從而給了我機會。

“本來,遇到她的時候,我剛趕完稿子準備回未央宮。動完手,我又折回了家裏,重新趕了兩篇,再次發給了編輯,以作不在場的證據。”

任曉凡不得不驚歎,“你居然在那種情況下,還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趕完兩篇專欄稿?”希凡萱不無自信地笑笑,“我寫東西從來很快,隻不過是小專欄,腹稿都不用打。”

“那周溫妮呢?你殺周莎莎、吳薇,我都可以理解,可是周溫妮呢?她當初不是替你解圍的嗎?你怎麼連她也殺了?”

“她是替我解了圍,可是事後,卻找到我單獨談話。提醒我,周莎莎和吳薇口風很不嚴,如果我不想秘密外泄,最明智的辦法就是離開。”

“她為什麼這麼做?作為上司,她不是應該找她們談話,警告她們別無事生非才對嗎?”

“那是因為,她當時在淵城還隻是個小小的主管。其實算她時運不濟,本來在另一家做得好好的,淵城的總經理把她挖了過來,許以重職。可是她剛過來報到,總經理就因經濟糾紛離開了,公司暫時隻給了她一個主管的位置。而她那年,已經三十三歲了,怎麼可能甘心當一個小小的主管?後來策劃部經理跳槽走了,公司決定內部競聘,本來她應該是不二人選。偏偏那段時間我在夢曼迪發布會上的表現,令新任總經理對我刮目相看,升我為首席策劃。而策劃部經理的人選,按淵城的傳統,一直由首席策劃兼任。她擔心我留在淵城,對她的前途是個威脅,所以才會利用那個秘密勸我離開淵城。”

“原來是這樣……”

“也正是她,讓我看清了職場的黑暗、爭鬥、爾虞我詐,從此放棄求職,把自己鎖在家裏寫作,度過了最清苦和無助的歲月。直到……沈珂回國。”

頓了頓,希凡萱繼續道。

“我先是以拉拉的身份接近她,送給她一隻被我隱藏了病毒的U盤。又調包了她家閑置已久的隱形眼鏡,取代為有3D效果的偏光鏡,然後找機會打碎了她的眼鏡。接著,利用一個叫來電騙子的軟件,設置了自動撥打功能,和女鬼索命的背景音效,以烘托出靈異的氛圍。我不僅要她死,還想讓她在死前飽受精神的折磨。而最後選擇在3D電影院結束她的生命,則是為了讓她在臨死前明白過來一切,體會到被出賣的滋味。我想這樣的滋味對她而言,一定比死更殘忍。”

“可是,你隻是想殺她而已。像讓她的電腦中病毒,想辦法讓她戴上特製眼鏡以看到靈異現象,接到電話聽到靈異聲音這些事,以你的能力,用其他方式也可以達到相同的結果。你為什麼要選擇……選擇……”

“以和她成為情人的方式接近她?你問的是這個,對嗎?”

任曉凡點點頭。

希凡萱歎了一口氣,“因為從十四歲那年起,我就開始討厭男人。了解周溫妮有同誌傾向後,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作一次嚐試。”

“啊……那……你嚐試的結果是什麼?”

“嚐試的結果是,”話說到一半,希凡萱卻突然停了下來,半晌之後,才艱難地開口,“我同樣不能接受女人。”

“那一刻,我感覺異常孤獨,我發現我沒有辦法去愛任何人,包括在我出事後為了聲譽而不顧我屈辱的家人。而沈珂,當時對她又有著那麼大的嫌隙……”說到這裏,希凡萱突然輕輕地笑了笑,“還好我後來遇上了你,我以為,我好歹還能擁有一個朋友。”

“你真的把我當朋友嗎?還是一直在利用我?比如你特意告訴我趙永華敲詐你的事情。你不過是知道我和杜欽走得比較近,所以在我麵前假扮無辜,假扮受害者,希望能以我對你的評價,影響他的判斷!”

希凡萱不置可否地笑笑,“也許吧。其實有時候做某些事的動機,我自己也說不清楚,隻是一種直覺。也許,我真的很有犯罪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