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育柳一愣，大驚之下連聲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小蝶慘然笑道：“我已經喝過毒酒了，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柳哥哥，聽我說一句。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一直都不嫌棄我……”說罷，緊握著楊育柳的那隻手，緩緩垂下。
楊育柳口中還在喃喃念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忽然，他仰首望天，猛然一聲大喝，響徹天際，像是連天都被他的悲所感染，轟隆隆，雷聲起，烏雲密布，漫天大雨說來就來，淋濕了他的衣襟，額前的發絲在大雨無情的擊打中軟軟垂下，就像人在無情的命運中，那麼的無力。
他雙眼無神的望著地麵，摟著懷中逐漸冰冷的小蝶，嘴中還在低聲輕語，仿佛她還在聆聽一般。
就像曾經，兩個人一起出去玩，他們倆也經常這樣，低聲輕語，傾訴著心中淡淡的甜蜜。
“小蝶，你知道嗎？那天我們一起看過落日後我就出發去蜀山了，臨行前想來看你的，但是你被你爹關禁閉了，我就沒能再見你一次。”
“我接到你那首詩的時候，差點就承受不住了，但是每次都是我們曾經的那些回憶，讓我一直堅持著，隻要你還活著，我就一定要為了你，好好地活下去。”
“小蝶，我每次想你的時候，都會默默地安慰自己，告訴自己，你嫁到了富貴人家，以後會有好日子的，這肯定是你最好的歸宿，比跟著我這個窮光蛋好多了。”
“你寄回給我的那個簪子，我還一直留著，想你的時候看看它，就好像看到你了一樣，心情也會好一些的。”
“小蝶，這些日子的闖蕩，我已經成熟很多了，你的柳哥哥沒以前那麼懶了，也越來越厲害了，現在背你一定能背得動的，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看落日。”
“小蝶……”
他手裏握著剛剛拿出來的簪子，再也說不出話來，臉上都是水珠，也分不清到底是雨，還是淚。
他的臉輕輕貼在小蝶臉上，輕輕地，輕輕地，好像生怕力大了會把熟睡的人弄醒。
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沒有再說話，這個世界仿佛也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天地間，隻剩他們兩個人。
旁邊的二女看著楊育柳那落寞中透著絕望的背影，心疼之極。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陽光重新回歸大地，士兵與官員都在獨孤月的吩咐下回去了，百姓也紛紛散去，喝了毒酒的其它丞相府之人的屍體都被帶走清理掉了，隻有這邊的三人和小蝶的屍體，在獨孤月的刻意安排下，沒有任何人去打擾他們。
這附近，隻剩下了他們三人，還有暗處默默注視的獨孤月。
一直處在呆滯狀態的楊育柳忽然開口：“縱然劍術再高強，不能守護自己所愛，又有何用……”他的語氣中透著絕望。
惜顏生怕他想不開做傻事，連忙道：“就算不能守住全部，至少也守住了一部分啊。”
楊育柳道：“守住一部分有什麼意義！反正也守不住所愛，還不如廢去我這一身武藝來得痛快！”
惜顏大聲道：“楊育柳！”
楊育柳一愣。這是惜顏第一次叫他全名。
惜顏繼續道：“看到你旁邊的夜之寒了嗎？”
楊育柳扭頭，看到了靜靜地放置在身旁的夜之寒。
惜顏道：“還記得這是誰給你的嗎？”
楊育柳道：“你爹……”
惜顏道：“原來你還記得。那你記不記得你接受這把劍的時候答應過我爹什麼？”
楊育柳低頭道：“好好照顧你……”
惜顏道：“那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想廢去一身武藝？然後讓我來照顧你嗎？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楊育柳道：“對不起……”
惜顏道：“別跟我說對不起！”
楊育柳默然。
惜顏深吸一口氣，待調整好了情緒才輕聲道：“你看，小蝶臨走前是帶著笑的，說明她走得沒有遺憾，隻要你過得好好的，她就能安心，你明白嗎？”
楊育柳沒有說話。
惜顏道：“我知道你需要時間冷靜，我們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想清楚吧。”說完拉著李霜走了。
李霜臨走前回頭對楊育柳道：“楊大哥，加油啊！”
空氣中還帶著濕潤的氣息，沾了水的塵，散發著特殊的味道。
風，依舊輕述著它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