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2 / 2)

一切歸於寂靜,夜顯不見蹤影。

連初不急,鎮靜地找,她知道他腿腳不好,跑不遠。

果然,在甲板上找到了想衝到船邊跳水的夜顯。

她一槍打在他腳邊的甲板上,“顯叔,您腿腳不便就別學年輕人跳水了,掙紮成這樣挺難看。”

夜顯回過頭,舉起雙手顫聲道:“你、你別亂來,你是個警察……”

連初唇角微微一扯,“是啊,是個警察。”

她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慌亂到有些猥瑣的中年人,就是他毀了父親、毀了母親、也毀了自己的一生。

夜顯怔住了,她的眼睛和他父親真像,都那麼冰冷又那麼絕烈,好像永遠也不會屈服、永遠都那麼輕蔑。當年他就是受不了這樣的目光把那個人的眼睛剜了出來。他茫然道:“連灝,你還活著啊……”

連初目光徒然一激,“砰”地一聲扣響了扳機。

夜顯低頭怔怔看著胸口的血窟,原來死亡比想象中容易。

他撲倒在甲板上、灰塵四起。

連初沒有看他,隻是垂眸看著自己持槍的手。

一個警察、一個警察……

滿手血腥。

她緩緩跪倒在地上。

愛情、婚姻、職責、操守、榮譽,所有那些最珍貴的、所有那些願用生命和鮮血去捍衛的,最終都被她褻瀆了。

不知過了多久,夜燃艱難地來到她身邊,用自己唯一沒被挑斷筋脈的左手取下她中的槍,然後細細擦去那上麵的指紋,握在手中。

連初靜靜地看他做著一切,一言不發。

他從衣服裏拿出一個鑰匙放到她手邊,和聲道:“我用你的名字在中行開了個保險櫃,密碼是你的生日,那天的攝影帶都在裏麵……連初,你回去吧。”

連初依然就那麼看著他,平靜無波。他對她努力扯出一個微弱的笑容,然後也“砰”的一聲倒在了甲板上。

等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微微晃動的甲板上,手腳和腰間的傷處被纏了衣布。除此之外,暗夜寂寂,四野無聲,他以為她已經走了,回過頭,卻見她靠在另一邊的船舷上。

她仰頭看著天空,黑夜勾勒出清美的側顏,線條柔和,麵上卻平靜無波,沒有悲戚、沒有憤怒、沒有哀傷,甚至沒有生的氣息。

夜燃問:“連初,你怎麼還沒走?”

她好似沒聽到他的話,連長長睫亦依然半闔著沒有一絲顫動。

他忍不住又說了一遍,雖然十分艱難,“……連初,你回去吧,就當做,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依然是一片長久的靜默,長得他以為她不會再回答他的話。

她說:“我出過軌、瀆過職、殺過人,怎麼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夜燃怔怔看著她,片刻後,重新仰躺到甲板上。

這時,風吹散了雲,天空中出現一輪半殘的孤月,深藍色的江麵上被灑上幾許淺淺的輝。

月光如冰、藍江如練,他和她飄蕩在這一葉殘舟之上,他遍體生冷、漸無知覺,心裏卻生出一絲微甜的暖意,直至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