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刑前夜的死囚,最後的晚宴愈是豐盛,心情越是悲涼和不舍。
他再也無法擁有她了,無論感情或是肉體。
她臉上卻呈現出一種極度愉悅的歡欣,難言的雅麗迷人,可是,這樣的豔色即便在他眼前也不會是屬於他的。
就像某一天,他坐在車裏,而她朝他迎麵走來。她身後是一片碧樹,清風和陽光在樹葉間自由地揮灑和流動,她帶著他從未見過明麗笑容朝他而來。
一時間,芸芸眾生皆成浮光掠影,唯有她是鮮活的、明亮的、莽撞撞且直入入心的,無可忽視和回避!
她卻從他車邊走過,走到後麵那個一直等待著的男子身邊,讓他執起她的手,相顧而笑。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們是一對,可能比所有人都要早。他注意過他們在操場上並肩奔跑的樣子,那姿態像一對在空中並肩翱翔的鷹。
這情形讓他覺得有趣,也生了逗弄之心,他故意接近她,果然看見那個一向冷靜的男人沉不住氣。
這本來是生活中的一個小玩笑,沒想到在將近兩年之後他再次見到了她,更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清楚的記得她。
不知道何時起,他越來越喜歡呆在辦公室,越來越喜歡“杜庭”這個身份,這或許是因為全然新奇刺激的“警察”生活,也或許隻是因為她而已。
她不是頂漂亮,卻有著猶如春韻朝暉般的美。
他就像一個習慣了夜間出沒的人,一天無意中早起,看見了清風雲霞、看見了朝陽晨露,別人會覺得稀鬆尋常,可他卻不得不深深被吸引。
隻不過像他這樣注定是屬於黑夜的人,如果接近陽光便隻有死亡。
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夠克製,可以抹殺那些原本就不該出現的情緒。隻不過她若一個深潭,讓他越陷越深,終於無可自拔。
他記得那天夜裏,在那個燥動喧囂的舞池,在一片若隱若現陸離斑駁的光影裏,他一眼就看見了她,猶如宿命。
他記得在那個暮色沉沉的山徑上,他背著她越來越軟弱無力的身體,就像背負著整個世界。
他不想讓她就此睡去。
——我與自己爭鬥許久,終究還是一敗塗地。
她臉上的麗色如此奪人。他禁不住去撫摸,禁不住去采擷那嬌豔銷魂,甜如融蜜的芳唇。
空洞的心裏似乎注入絲絲生氣和暖意。
罷了,不管她心裏想的是誰,此刻,他便當做隻是自己。
殊城被法警帶上了法庭被告席。他看向對麵,隻見旁聽席上有對他微笑著的林致,有滿臉緊張的林曉楠,還有幾個在美國發展遠道而來的朋友,卻沒有連初。
他不禁疑惑地看向林致,林致知道他的意思,對他笑了下,用嘴型做出“她沒事”的口型。
這時,公訴人走上前來。他強按下心緒,打起精神對付他的提問。
這真是一場鬥智鬥勇的戰鬥,雙雙銳利的眼睛時刻盯著殊城的錯處,他表現的沉穩從容、無懈可擊。
不久他被帶下被告席,走下庭前,他突然停下轉身對法官說了幾句話。
法官考慮下點點頭,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他走近旁聽席問:“林致,連初怎麼沒有來?”
林致笑著說:“她臨時有任務,明天就趕過來。”
殊城怔了怔,被法警帶了下去。
等待的時間漫長而煎熬,他不知道那個女證人能否抵擋住律師淩厲的攻勢。想起那個女人,殊城心裏又是一陣難言的愧疚,不知道展昊具體用的什麼手段,不過肯定把她嚇壞了。這是他這輩子唯一做過的虧心和違法的事。不過他不後悔,為了早些出去,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