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她離家之後第一次回來,瞧著家中擺設……挺親切。
蕭家,乃忠勇之後,她曾祖父乃是開國功臣之一,本被封為仁安公,戎馬一生、加封三代,但奈何——
但有個不大行的兒子。
也就是她的祖父,是個紈絝。
祖父年輕時,被曾祖安排娶了個端莊賢淑的妻子,隻覺受了束縛,不僅不收心、反而變本加厲地放縱胡來。
曾祖死後,祖父不僅在外頭養了一大堆的紅顏知己,甚至在一次進宮之時,竟於白日調戲宮女,那時祖父都已經是四十來歲的老皮囊了,衣衫不整之時,被先皇抓個正著,那場麵著實辣眼,故先皇大怒,將蕭家的爵位奪了。
念在祖父是功臣之後,留了個體麵——回家賜死。
未牽連家人已是大幸。
祖父被賜死那一年,她父親已經二十有五六歲,也能承擔起身上的責任了。
雖說家中爵位沒了,但畢竟祖上也曾光榮過,又有祖母的娘家扶持,這些年父親倒也從泥濘中爬了起來,如今也是京營大將,得了些體麵。
所以蕭家這宅子,依舊很是氣派,瞧不出沒落。
此時,雲灼步子不快,前頭的丫鬟都表現得比她更為急切。
周邊的寒風吹得她小臉微紅,那巨大的行囊依舊穩穩地落在她的身後,這副樣子,不像是家中歸來的小姐,倒像是前來打秋風的遠房親戚。
沒多久,雲灼便瞧見了自己的親生母親,薑氏。
生母薑氏,乃是祖父在世的時候為父親選的。
祖父自己是個不著調的人,覺得娶了祖母這個規矩知足的高門貴女著實是受盡了拘束,便立誌要給父親挑個性子活潑天真的,最終選中了她母親薑氏。
爹娘成婚至今近,生了三子一女,但親娘這張臉,依舊能見明媚風華。
薑氏膚色白皙,手染蔻丹,輕輕放下茶杯,目光看似和氣地向雲灼掃了過來。
那疏離的目光從上到下,瞧完之後又輕輕蹙眉,一隻手輕輕放在鼻尖捂了捂,有些嫌棄道:“你這身上髒兮兮的,也該先去沐浴,換身幹淨衣裳再來見我。”
雲灼四歲離家,至今十二年,這是她回來之後,生母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這一句話,倒是讓雲灼想起了當年生母偷偷讓人帶走她時的怨懟。
“我足足生了三日才將她生下來,險些沒了一條命,這幾年我身子骨怎麼都養不好,每每瞧見她便心口不舒,還如何能夠痊愈?今兒為了這個丫頭,二郎都知道和我頂嘴了,這孩子簡直就是個禍害,無論如何我不想再瞧見她!現下老太太去禮佛、夫君也不在家,不如便趁此了結了,隻當我白生了她!”
雲灼自幼早慧,生母說這話的時候也沒避著她,這番話是記得最是清楚。
雲灼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衣裳,幹幹淨淨。
出門在外,她不喜奢華,樸素簡單的衣裳更是不惹人注目、方便做事。
隻是這副穿戴,到了親娘這裏,倒像是個剛泔水桶裏爬出來的餿臭之人。
她也不難過,反而還笑了一下:“我這身上窮得厲害,一個子兒都拿不出,您若是寬裕些,給我準備三五十身體麵的新衣裳,女兒也歡喜,在此多謝您了。”
她語氣有些吊兒郎當的,坦坦蕩蕩的樣子好似感受不到半點羞辱。
一雙明眸盯著薑氏,眼中的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