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被人請上了馬車。車中女官嬤嬤不論誰抱著哄,小皇子都哭。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虞昭的手上,同她玩耍片刻又安穩睡過去。
馬車封得嚴嚴實實的,比虞陸母女倆那四麵透風的破屋子暖和不知多少倍,以至於下車的時候,虞昭第一次不那麼適應嚴寒,被冷風激得打了個顫。
“姑娘衣裳太單薄,先穿上吧。”楚子凱將自己的披風脫下遞給她。
虞昭猶豫片刻,還是接過:“謝了。”
忽瞥見她伸出的手腕上有個鏤空鈴鐺,楚子凱不禁多看了兩眼,虞昭有所察覺,將手往後藏了藏。
前去打點的人帶了一群人回來,畢恭畢敬的將滿身是血的眾人迎進一座豪華的宅子。
“趕快換了出來。”一嬤嬤將虞昭帶到一房中,粗手粗腳的給她梳洗一番,又丟給她一身衣服。
虞昭將衣服撿起看了看,雖然素,但料子不錯。滿意的將自己身上那塊破布扯下換上,出來見了人。
楚子凱更是確定了自己心中猜想,心道眼前這姑娘雖帶著些野烈傲性,但此等天姿容貌,絕不會是這荒山野嶺人能生得出來的,即刻便說出了猜測。“你是吏部尚書虞程的親眷?”
虞昭隻看他一眼,不說話。
“太子殿下問話呢,快答。”一旁躬身的地方官員催促道。
“我說我是,人家不認啊。”說話時,虞昭低頭摸了摸手上的鈴鐺。“這是假的,與他家小姐的金鈴是不能比的,我娘她不死心,非得給我弄個假的戴上。”
“陛下,這事,奴婢倒是有所耳聞,”一旁為源帝端茶倒水的一位女官耳朵鑽了字眼,緩緩解釋道:“聽說虞大人原買了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做六姨娘,後這女子生了個女兒。誰知被抓到私會外男,打瘸了腿和女兒一起被趕到老家去了。最後雖說察覺到是大夫人冤枉錯了人,大抵是大夫人娘家底子厚些不好得罪,虞大人就隻把這事壓了下去,再沒提過。”
“這是虞程的家事,朕也難管到。”源帝隨口應了話,說完喝了口茶,複又看向虞昭,正坐問道:“告訴朕,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隨我娘姓虞,單名一個昭字,大概十五了吧。”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細思後,不難發覺虞昭把自己和虞程的關係劃分得清楚。楚子凱心下好奇更甚,又搭了話:
“灰狼野性難訓,你是靠何方法讓它們與你為伍?”
虞昭答:“不難,別把自己當人就好。”
眾人不解她這話的意思,疑惑的看著她。
虞昭繼續解釋道:“狼是凶惡、殘忍的動物,但卻從不掩飾自己的貪婪的欲望。其實大多數人也是一樣的,隻不過靠著副皮囊千遮萬掩,不敢坦誠示人。所以狼才看不起這類虛偽的人。你不把自己當人,它就看得起了。”
眾人聞得此褒獎牲畜貶低人性的話,皆不讚同的別過臉,源帝愣神一瞬,卻不怒反笑了一聲。“倒是個直爽孩子。”不等其餘人反應,他又問虞昭道:“你救駕有功,想要朕給你何賞賜?”
一般人這種情況會說:草民得見聖顏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居功自傲求何賞賜。然後皇帝會嘉獎這種不卑不亢,不驕不躁的精神作風,繼而加賞。那人最後推辭不過,隻好感恩戴德的收下。
但虞昭是個嫌麻煩的人。“錢。”
隻想拿了快點走人,她還要趕著去給娘請大夫呢。
源帝習慣了問人賞賜後預備著接幾句誇讚的話,此刻全被虞昭這不按常理出牌的反應堵在了嘴裏。生生把打好的腹稿吞下,尋其它話來講:“除此之外,朕可助你回尚書府。”
“民女懇請陛下不要恩將仇報。”脫口而出的回答,昭示著虞昭對虞府由心而生的厭惡。
無人能理解她的心境,虞昭這略帶膽大無禮的回應隻讓源帝覺得新鮮,不忍朗聲大笑,楚子凱也一瞬低頭壓製笑意,一旁的官員本又想訓斥,卻但看源帝和楚子凱絲毫沒有怒意,堪堪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