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權勢猶自有苦言(2 / 2)

“那日卻是鬼主恩師即將離去,他跟我說:‘上天用國破家亡還你一個自由身,我卻又將你送了回來;在這權勢的漩渦之中粉身碎骨,你或者你的後人都將深恨於我。’”陽昊平靜的說完,那一貫威勢無二的神情顯現出一絲疲憊。

“鬼主幫助你重新奪回國主之位,他卻為什麼說你後來會恨他?”淩樞卻更加不解。

陽昊臉上泛起一個苦澀的笑容:“原來我也不明白。在鬼主恩師離開的時候,他還給了我兩個選擇:一,做他的弟子,放棄身居的一切,和他遊曆天下;二,做黔國國主,享盡繁華。也是少年心‘性’,我當時選了第二條。”

淩樞盯著陽昊,腦海裏飛速的轉動,隨即用很鎮定的語氣說:“若是我選。也是第二條。”

“嗬嗬。”陽昊一笑:“你卻一點也不虛妄。少年的一腔血猶熱,自然是都會選擇第二條的;隻是經過這數十年的風霜磨礪,我漸漸明白了恩師的話語;當看著我身後那個流淌和我一般血液的陽姓一族之人逐漸擴大,我心裏的沉重便日愈增重。”

“這是為什麼?看到你的陽姓一族聲勢浩大,你應該高興才對啊?”淩樞完全的開始不明白陽昊的話。

陽昊臉上的苦笑中便挾帶上了一種深深的憂慮:“我並不是一個豁達的人,當每一個陽姓一族的後輩誕生,我便自然的會想到那場我所經曆過的動‘亂’;當時整個陽姓的人盡數被誅殺,隻剩下我一個人因為恩師得以存活。選擇成為一國之主,其實就像一個人緩緩的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了一條自盡的繩索;以後的陽姓一族的族人不可避免的隻有一種前途,那就是被全部誅殺。”

淩樞不禁驚訝:“全部誅殺?”

“是的。這便是我們這種身居國主,看似享盡榮華的家族必然的結局。”陽昊斜斜的走出一步:“我們夾在修煉者和凡俗者之間,我現在有這樣的能力,自然可以駕馭一國;但是我的後輩終究會有懦弱無能之輩。等待他們的自然全部被誅殺。我們和凡俗者最大的不同便是:若不能享盡榮華的生,那麼便隻有被全部誅殺的絕族而死。絕沒有第二個選擇。”

國主說完,又將目光盯到淩樞身上:“當我接到恩師的拜符時,我揣測他的用意,現在卻也明了非常。”陽昊身形一矮,竟然拜倒在淩樞身前:“我之所以能僥幸得活,便是因為我的恩師鬼主;但是在我百年之後,卻哪裏在去找一個和鬼主恩師一般的修仙士來讓我陽氏一族血脈不至於斷絕;此次恩師傳下拜符的本意應該便是這樣了,淩樞,在鬼主恩師眼中。你卻是那可以護佑我的陽氏一族的人啊。”

見那國主一下拜在身前,淩樞吃驚之下,更加惶恐的趕緊前行一步,托起那個矮身在身前的陽昊,張口結舌之下,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一段時間,淩樞心神稍稍平緩後,才遲疑的開口問道:“國主,比我修為卓絕的修仙士不少,以你今時今日的地位。便是仙盟也會護佑你的,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陽昊臉上的苦澀笑意不退:“淩樞,修煉之人,皆是‘性’情淡薄之人,你也應該知道。便是同為你們陽明的同支;定然也談不上什麼情誼。”

“這倒是。”淩樞想著黑支的一月一殺,赤支的一月一奴。其它各支之間這樣那樣的懲戒方式,對陽昊的話深表讚同。

“其實這也沒什麼奇怪的,我們這些凡俗者壽不過百年,自然更看重這些情誼血脈;修煉者卻每每壽長數百年;這些東西終究不過宛若你們身穿的衣物,便不像我們這樣看重。”陽昊這樣說完,便很快的補充:“當然,這並不是詆毀修煉者的意思。”

“那國主這樣的權勢,應該可以讓仙盟的修仙士護佑。”淩樞有些尷尬的一攤手:“其實我現在的修為,便是在陽明‘門’內也算不得什麼翹楚了。”

“嗬嗬,仙盟。”陽昊冷冷一笑:“你對煉魔者和修仙士不了解,自然不明白這其中的內情;當年仙魔大戰,我的父親依靠的便是當時還在中洲占主導地位的煉魔者魔宮。那時候,卻叫著聖宮;但是後來煉魔者潰敗之際,便誅殺了陽姓全族,隻我一人得以逃脫。”

淩樞在銀湖洲曾經接觸過妖使夜旦,盡管那個煉魔者術決妖異,但是看他的行為,卻比一般的修仙士好太多。聽到陽昊口中所言,才明白煉魔者卻也有這樣的殘虐舉動。

“這些修煉者,在我們手中的權勢還能為他們提供便利的時候,自然是對你尊崇有加,但若是你變得毫無用處後;他們便會毫不猶疑的在第一時間將你全部誅殺。這卻是我們作為凡俗者的悲哀。”陽昊無奈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