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眼前這一杯茶水,有著盈盈的綠。這綠是通透的、清亮的、淡然的、柔和的,宛如緩緩流動的溫玉。在這塊流動著的溫玉中,悠悠然遊弋著幾縷纖纖翠色,輕盈、自在、飄逸……端起杯子,一股清香已撲入鼻腔,那清香是醉人的,清香中夾雜著一絲淡淡的甘甜,忍不住輕輕啜了口,滿嘴便是清醇的味道。那是青春年少的味道,芬芳、清新,略微帶著一絲絲青澀。這股清醇漫過喉嚨,熨帖到五髒六腑,於是又有了另一種味道,那是醇厚的味道,沉澱了無窮的回味。那久久不散的回味會讓你浮躁的心漸漸沉靜下來,繼而充滿感動。我感謝這杯茶水,感謝賜予我這杯茶水的人。那個人,此刻,就坐在我的對麵,淡淡然然的,就像眼前這杯綠茶。他慢慢講述著那些年與茶與“玉葉”有關的事兒。他的名字叫俞華濃。
前段時間,我接到一個任務。北侖區茶文化促進會要辦一本刊物,我的任務就是寫一篇與北侖茶業有關的人物稿。我尊敬的一位老師,向我極力推薦一個人。我記得非常清楚的,是他當時說的一句話:“北侖名茶有今天的成就,那個人功不可沒。”“那個人”就是俞華濃。
去采訪他之前,我為怎麼樣稱呼他而糾結過。因為他現在從事什麼工作,在哪裏上班,多少年紀,我都一無所知。我想還是喊他老師吧。至少在茶文化這塊,毫無疑問,他一定是我的老師。
一個秋日的午後,我在寧波經濟技術開發區物流發展有限公司的一間辦公室裏,見到了正忙碌著的俞老師。他穿著一套藍色的工作服,瘦瘦的。現在,他是這個公司的運行總監。畢竟是第一次碰麵,我多少有些拘謹,是俞老師的隨和,還有放在我麵前的那杯綠茶,讓我漸漸自如起來。他告訴我,杯中那幾縷翠色叫“金枝玉葉”。
二
俞華濃,慈溪人。二十年前的一個秋天,他來到北侖,在北侖供銷聯社上班。他記得,那時候北侖有兩家集體茶廠,一家在柴橋,一家在三山(現在的春曉)。它們生產的茶葉大多是普通的大眾茶,比如“珠茶”和“紅碎茶”。
空閑的時候,他也去附近的街頭商店尋找好茶。可令他失望的是,市場上出現的當地茶葉大部分是些五六塊錢一斤的低檔茶葉,也有二三十塊錢一斤的所謂的“名茶”。因為當時,幾家茶廠也嚐試著加工類似西湖龍井那樣的高檔茶,可是加工出來的茶葉,它們的色香味形都遠遠達不到真正名茶的要求。每逢有遠方貴客臨門,俞華濃為拿不出一撮當地的好茶而尷尬。靜下來時,他就琢磨,北侖地理位置優越、氣候宜人,應該是個出產好茶的地方,可為什麼見不到質量上乘的茶葉?心中存著疑問的俞華濃,想親自去尋找這個答案。
當年,北侖的“紅碎茶”在寧波也有一定名氣,卻因為茶葉價格低下,讓許多茶農失去了積極性。是啊,從種茶、采茶,再到製茶、賣茶,這一切茶農們付出的不僅僅是時間,還有他們的心血、精力和滿腔的希望。他們興衝衝地把茶葉拿到市場上,換來的卻是深深的失望和疲憊不堪的身心。於是,他們有的狠狠心把那些親手栽種的茶樹砍了,種上收益較好的花木;有的就隨它們自生自滅,直至與野草雜樹為伍;有的舍不得放棄,存著僥幸心理,收獲的依舊是失望。俞華濃看到這些,他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壓著了,沉沉的。
作為北侖供銷聯社的一員,俞華濃覺得,自己有責任和義務去關心去幫助這些茶農以及茶葉加工企業。他來到了三山供銷社茶廠。也是在這裏,他了解到茶廠的茶葉基地規模很小,大部分鮮葉都是從老百姓手中收購來的;他看到了茶農們製作茶葉的工藝流程,簡單而粗糙;他還發現成品茶的包裝設計也有問題。經過走訪調查,俞華濃總結出北侖茶葉品質和價格低下的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茶葉製作工藝低下,二是茶葉營銷理念落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