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麵對未知的緊張,仿佛許多年前,第一次看見那一道深幽的裂縫。
她看不見外物,隻有濃鬱的黑色。迷蒙又抵死糾纏。
於是沉寂的,她錯過的記憶裏。
有些畫麵呼嘯而過。
*
同樣是一個連綿的雨季。
好友把一頂帷帽罩在十星慕頭頂上,還有點歪。
十星慕下意識正了正,隨後無奈道:“真要帶著嗎?”
“不然你太顯眼啦。”好友說,“大家都在躲雨呢。”
“好吧。”十星慕向她道別,“等我的好消息。”
純水精靈最為擅長的,就是間諜、潛伏與刺探。
十星慕雖然沒有幹過,但不妨礙她天生擅長,更別說曾見過洛蒂婭是如何工作的。
她自信滿滿地出發了。
留在原地的好友一臉憂愁。
黃金之城卡皮托利姆,曾回蕩著永恒諧榮的樂曲。
此刻那樂曲絲毫沒有錯漏,但整個城邦安靜得出奇。
所有人維持著同一個角度的微笑,服從同一個旋轉的姿態。
走在路上,仿佛麵對的不是活人,而是石頭裏困住的靈魂。
十星慕抬眸。此刻下起了綿綿細雨。
她不喜歡這裏。
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
即使是問路,所有人都露出相似的表情,像自動規劃的路線,沒有一點多餘的語氣。
找不到行走的活人。
雨也下大了。
潮濕陰綿的街道,逐漸見不到行人。
她借坐在某處屋簷。覺得好友說的不對。
這個了無生機的城邦,毫無靈魂的人們,才不會注意到有誰淋雨。
她還特意撤去了水幕,此刻頭發已經有點打濕了,幾縷糾纏在額前,懶得去撥弄。
這時有扇窗戶被推開,一道陰影停留在她麵前,撐著傘。十星慕抬頭,見是不久前出現在部落裏的那個灰發青年。
“你怎麼來了?”十星慕問,“難道不應該待在鬥獸場?”
艾爾海森沒有回答,把傘撐過她頭頂,隨後淡淡道:“跟上。”
他似乎很了解這裏。
十星慕跟在他的身側,亦步亦趨,拐進一處庭院。
庭院裏終於有了喧嘩的吵鬧。
大概是兩個緊緊拉扯又靠在一起的男女,往裏望還有更多的人。
挑逗的羽毛,真真假假的絮語。撲扇著所剩無幾的帷布。
“你要找的是這種地方?”艾爾海森問。
十星慕點頭。
她說:“來之前,我特地考察過。”
那時她亂七八糟聽了許多山野的歌曲,大多都在描繪什麼癡男怨女啦,對唱怨婦啦。還提到過雨天,撿到某隻濕漉漉的動物,然後在午夜夢回時變成人。
方法不重要,總之隻要能混進去就行。
十星慕看他:“你會嗎?不會我可以教你。”
艾爾海森抬眼,看她一會,說:“不會。你怎麼教?”
從未來的角度來看。做這些完全沒有意義。
所有處心積慮的圖謀,要複仇的國度,會在明日迎來終結。
十星慕踮起腳,艾爾海森很高,即使這樣也做不到平視,於是她扯了一下,讓他低頭。
艾爾海森照做。
他們額頭抵著額頭。
“這是表達親密的一種方式。我們可以這樣假裝。”
十星慕語氣認真,為一個徒勞的明天精打細算。
幾個小時之後。惡龍斯庫拉將摧毀這個精致的我黃金之城,從地底的深淵撕開一道布滿災厄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