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下意識地把視線投向了沈臨淵,然而後者神色不見半點波瀾,甚至連半分目光都不曾施舍給在水中呼救的四皇子。
孟貴妃與四皇子密謀商量的事情,沈臨淵早已知悉。
告訴他孟貴妃母子心思的人不是旁人,恰正是一口回絕了孟貴妃的文宣帝。想起那日文宣帝一臉揶揄的以此事打趣自己,沈臨淵終於微微側過臉,瞥了一眼已經快見不著頭頂的四皇子。
岸上的驚呼聲一下下高起來,再看看船上眾人的反應,沈臨淵眉頭輕皺,半晌,在四皇子猛嗆了一口湖水即將沉下去之際,抬手摸上腰間係著的軟鞭。
軟鞭如遊龍走蛇,直直地朝湖中人襲去,毫不留情地抽卷住他的身腰,但見沈臨淵腕間輕施力氣,嘩啦一聲水響伴著短促的驚呼聲,下一刻渾身濕漉漉、狼狽不堪的四皇子就被拎救上來,甩在了龍舟上。舟上晃晃蕩蕩,眾人見四皇子沒出意外,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要是四皇子真的丟了性命,他們並小王爺怕都是說不清、也摘不幹淨了。
因為四皇子這一落水,原本就遠遠落後於其他的隊伍的“淵”字號龍舟更是沒有了半分贏麵,那些在映月湖畔設下賭局的人們見了,紛紛扼腕不已。然而,不多時,眼見著那遙遙領先的杜宰輔新婿、和記酒莊少東家以及蕭景澤所率領的三隻船隊齊頭並進,即將抵達事先設下的終點,彩頭在前,卻不料那高懸“澤”字旗的龍舟忽地一陣搖晃,遠遠看去似是不受控製一般,竟也原地打起了轉來。而杜宰輔新婿與和記酒莊少東家所率領的龍舟避讓不及,俱被牽連著傾翻了。
“這烏泱泱三條龍舟都翻了,每個一時半會兒都調整不過來呢。”
“餘下的幾艘想超過去也難咯。”
茶樓上,陸寶朱見此場景也忍不住道:“好端端的,怎的就翻了呢。”
容嬿寧沒有說話,她的視線並沒有留意其他,一直緊緊追隨著那條“淵”字龍舟。陸寶朱沒等到回應,扭過頭,察覺自家小表妹的視線,想說些什麼,但見容嬿寧小手緊緊地攥著帕子、小臉上緊張之色畢顯,便隻搖搖頭,索性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不堪不要緊,一看她突然眼睛一亮,禁不住鼓掌道,“噯,阿寧你快看!表哥他們那條龍舟好像在加速了呢!”
容嬿寧自是也看到了,原本還不得章法的龍舟這會兒已經一改先前的委頓,雖然勢頭不猛,但是遠遠看過去,槳行整齊,行速平穩,隱隱的都要超過“川”字和“端”字龍舟了。
龍舟上,容禦一邊用心劃槳,一邊心下慨歎。
方才那般情形之下,他原以為憑著沈臨淵的脾性,怕是容忍不下四皇子的作為,即便將人救了上來,怕也要棄了今日的龍舟競渡,卻不想沈臨淵慢悠悠地收了軟鞭以後,並不多加理會那猶自叫罵著的四皇子,隻是淡淡地掃視了一圈龍舟上的人,而後就淡定自若的指揮起眾人來。
不知是四皇子的叫罵聲別樣鼓勁,還是沈臨淵的指揮給他們以信心,抑或是眾人覷著龍舟上氛圍不對,隻想早早登岸逃離,一時之間,原本不得章法的龍舟居然也尋著了一些門道,不多時果真有了後來者居上的氣勢,在甩開沈臨川與端王的龍舟隊伍後,破浪而行,又先後越過了蕭景潯的船隊,逼近先前翻船落水的三支隊伍。
前頭鎮北王聽見岸上的歡呼聲,回頭張望了一眼,不由“嘁”了聲,“沈臨淵這小子,還真是難纏呐。不過今兒想贏本王可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