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看著他,說,老爺子,聽聞大少爺證件一直是龔言保存,所以,這婚禮也不過是一個形式,毫無實質。依照我的愚見,您反對這婚事,但也別發聲!更別讓集團任何領導層發聲,包括公關團隊;更別去阻止這場婚禮了。這樣,媒體隻會猜測我們對婚事低調行事,即使大家有不好的猜測,也無憑據,這樣,保全了大少爺的體麵,更保全了我們集團董事會和合作夥伴的利益。將來,您不想承認這婚事,就是有婚禮照片,也可以發聲說是,大少爺開的隻是婚紗派對!風華正茂的單身富家公子誰還沒幾個花邊新聞,也不失體麵!而且……將來您要是心軟了,想認下這門婚事,也不至於沒法圓融……更何況,大少爺的身體……唉……算我這個公司老人,鬥膽為他向您一求了,明天的婚禮,您莫阻止了。

老人沉默著,遲遲不言。

這時,汪四平突然走了進來。

他一見錢伯,本要離開,卻被老人喊住。

老人說,有什麼就說吧。

汪四平說,是。

他說,老爺子,自從大少爺聲稱眼疾抱恙,您對三少爺青眼有加,但……很多事情表明,三少爺一直在蠶食這程家的利益!我擔心,很多令程家困擾之亂的幕後黑手怕不是他,也和他脫不了幹係。老爺子,我怕他才是真正的虎狼啊!

說著,他將一份資料遞給了老人。

老人沒有看。

他似乎了然於心的樣子,隻是緩緩地閉上眼睛,對汪四平說,你先下去吧。

汪四平似乎還想說什麼,老人卻阻止了他,閉著眼,緩緩的地說,隻要與天恩沒幹係,過去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沒有!你就算大功!去吧!

汪四平一驚,立刻小心地離開。

過了很久,老人張開眼睛,對錢伯說,他的大哥娶親,娶的又是他妹妹,親上加親的事,讓他回來吧。嗯。事先不必告知,算是爺孫一場,我送這孩子點兒驚喜吧。

錢伯愣在那裏,他沒想到老人會如此狠絕地懲罰涼生;更確切地說,他幾句淡淡的話,懲罰了他們三個。

錢伯退下的時候,老人突然又喊住他,長長一聲歎,說,算了。

錢伯鬆了口氣,離開。老人望著空蕩蕩的宅院。

有燈光,卻無一盞是為他。

他已經老了。

老到會顧念,會膽怯,會心軟。

那一句“算了”,他是為死去的女兒程卿而顧念?還是為殘存的骨肉親情而心軟?亦或者,是為大廈將傾鹿死誰手未定而突然膽怯……

亦或者,都是。

亦或者,都不是。

他是虎狼最好。

能貪吞掉程家,便也能守住程家。

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真好,他所最看重的兩個孫兒,如今都已用各自的方式來向自己宣戰,說明自己的眼光還算不賴?

老人苦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熊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