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誰沒有個糾纏不清的前任(1 / 2)

不知多久,我才在那些翻飛在地上的白紙間清醒過來;它們在風中,不斷地翻飛著,毫無目的地,從這個角落到哪個角落。

清風真的是無情的東西,從來不問問那些翻飛在它懷裏的東西,到底想去往哪裏;清風也真的是最多情的東西,它用最溫柔的手,拂過每一寸它經過的地方。

我在那個房子裏待了很久,很久,蹲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試圖讓自己清醒,內心已經不知是何滋味,隻覺得有種透骨的悲涼,在這漫天玄色裏,無邊無際。

以至於當那沉重而遲疑的腳步在這個院落裏響起、漸行漸近時,我都不曾發覺;不曾發覺的,還有他凝望著我的那一寸寸的悲傷目光。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地開口,聲音很輕很輕,輕到可以聽不出悲傷。

他說,老陳說你來這裏了,我不信。

我的意識緩緩地回到身體裏,猛抬頭,才驚覺涼生站在我眼前。

我吃驚,喃喃,涼生?!

他身後,是漫天的星辰,璀璨得太過喧囂,讓佇立在這漫天繁華中的他顯得格外清冷孤單。

他沒回應,眉眼之間,似是已被這更深露重的暮春之夜涼透,他嘴角緊緊抿著,已不知如何宣泄。

他說,原來,你真的在這裏。

……

我心焦地解釋,我說,我以為你在這裏!老陳說……

他突然笑了,打斷了我,說,我在這裏?!

他就這麼望著我,目光比夜凉,懷裏抱著的居然是冬菇那隻傲嬌的貓。

我看著他,心有萬語千言,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來解釋,這理由雖真實,卻真荒唐。

他俯下身,將冬菇放到地上。

他開口,語氣很輕很淡,仿佛在說著與此刻心情無關的話語一樣,他說,我怕你孤單,所以把它也帶來了。

他說,它這些天一直在檢疫那裏隔離著,今天,去了那麼久,就是為等隔離期滿。

他說,我想給你驚喜。

他俯身,望著我,那麼仔細地望著我,眼睛裏的光芒漸漸地冰冷,如同碎銀,語調也漸漸地高了起來,他說,我想讓你在這裏不孤單。他說,我想給你我所能給的一切!傾盡所能,傾盡所有!隻要你開口,隻要我有!可是……

他頓住,悲涼地看了看著四周,望著我,說,是不是隻有他,隻有他能讓你不寂寞不孤單!哪怕你明明知道,他!來!不過是逢場作戲的一時貪歡!他!去!也是花花公子的遊戲人間!

我看著他。這張熟悉而陌生的臉,俊眉,秀眼,悲涼,冷冽,禁欲,卻又充滿了誘惑的臉。

這張臉啊,蠱惑了我整個懵懂青春,引誘了我少女時所有的愛情。

我突然笑了,難過而倔強。

我說,是啊!隻有他能讓我不寂寞!

他雙唇緊閉。

我笑,攤手,所以,他薄情負心,他棄我如敝屣,我都上杆子不撒手!怎樣?他來了巴黎,我就忘記他三亞給我的傷害,我就不知廉恥跑來陪他!怎樣?你不是也一樣,將我拋在法國,自己在國內陪了未央半年?!

我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我說,誰沒有個糾纏不清的前任,誰都不好意思出門跟人打招呼不是嗎?!

這小半年時光裏的等待,他在國內的遲遲不來,對他和未央糾纏的暗自猜忌,還有那些堆積了太久的悲傷、難過,頃刻間全爆發了。

嫉妒是一條毒蛇,不知不覺間吞噬了你的心——哪怕你明明自知沒資格。

你!

涼生被嗆住。

我笑,指著自己的胸口,說,對啊,我!我自輕自賤,我不知廉恥!我寂寞難挨!我水性楊花!又怎樣了?

涼生的手緊緊地護著自己的胸口,看著我。

我看著他,眼淚在心底嘩嘩地流,我說,我是一個孤女。從你在十九歲將我遺棄開始,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孤女!無父無母無兄長!那年,我十七歲,我什麼都不會!你可以失憶!你有你的外公!我呢?我有什麼?我隻有你!你卻將我拋棄了!從此,我的人生,就被你親手和你口中的浪子綁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