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泡走一身的疲憊,白皙光潔的肌膚在壁燈暖黃的光線下,鍍了一層淡淡的金光,齊腰長發在水中散開,海草般隨著水波輕輕晃動。
今晚接了五個電話。一個被騙炮,一個剛分手,三個愛上已婚男,五個全都放不下。
林小北想起了她最喜歡的女作家寫過這麼一段話:
“所有的描述人間悲歡離合的小說上。禍根就是這四個字:無非男女。”
無非男女。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裹好浴巾出去。
手機在書桌上響著,林小北擦幹手上的水,拿起來。
“北北明天有空嗎?”阿七咋咋呼呼問,嗓門兒一如既往大如喇叭。
“忙,幹嘛?”明天上午工作室開會趕策劃,下午接見大客戶,晚上繼續加班加點趕策劃。
林小北一天恨不得掰成三天用。
“香港有個很出名的大老板明天下午要來我們學校演講,我這種小嘍囉就被安排去打雜跑腿,還得負責拍照,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啊,你來幫幫我嘛。”
“你們學校不是211嗎,怎麼搞個演講人手還不夠?”
“誰讓我是新人呀,新人遇上搞活動,就是被人當丫鬟使喚的。來嘛來嘛,據說大老板好帥的!有顏有錢長腿逆天,嘖嘖,演講廳估計得擠爆。”
“哎,不是不想幫你,真的分身乏術啊。”
阿七長籲短歎,知道她是真的忙,也就沒再強求。
香港來的大老板。香港。林小北在心裏默念這個地方。吹風機不知怎麼調成了二檔熱風,吹了一會兒,頭發幹枯毛糙起來,林小北回過神,往前一推,換成冷風,吹幹隨手高高地綁起來,繞幾個圈兒,就是個蓬鬆的丸子頭。
她臉小下巴尖,瓜子臉上一片素淨,皮膚白得發透。
遺傳了父母所有相貌優點的同時,順便遺傳了父親那雙薄唇。
都說唇薄的人,情意寡淡。林小北總覺得,這份寡淡傳男不傳女,薄情寡義都給她哥哥林南遺傳了去。
長發及腰,睡覺時常壓著一縷,扯得生疼,倒不如紮起來睡。
頭發長有頭發長的困擾,但她不想再剪了。確切來說,是不想再剃了。
四年前林小北回京州,當著阿七的麵摘掉帽子,林小北到現在還忘不了阿七那聲刺耳的尖叫,和尖叫過後刷刷掉落的眼淚。
“北北!你是不是得絕症了……”阿七抱著她涕泗橫流。
如果情傷也算傷,姑且當它作絕症吧,林小北想著,重新戴上帽子。
“沒有,我就是想從頭再來。”
“你瘋啦!剃光頭幹嘛!當尼姑呀?”
“從頭再來啊。”
“……你可真牛逼。你全家都牛逼,你是牛逼中的牛逼。不過你剃光幹嘛?好歹留點兒啊,留個板寸也行啊,賊酷,咱倆還能搞拉拉。”
“……”
“北北,你後悔嗎?”
林小北挑著眉,聳了聳肩:“後悔什麼?過幾年就長回來了。”
阿七搖頭:“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離婚這事兒。”
林小北想了想,點頭:“後悔。後悔沒跟他要幾套房子。”
“……”
那年林小北二十一。
她頭發長得快,四年就及腰了,中間發梢開叉,經常修修剪剪,不過總算長回原來那樣。
手機鈴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