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滄海是一片很奇怪的海,在岸上,你會覺得這海並不大,甚至有些小,不像是海。但一旦離了岸入了海,你就會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到岸了,隻有一個叫做簡離的擺渡人能找到岸。
簡離是小滄海裏唯一的擺渡人,他活了很久,所以人有些奇怪,聽說想要坐上他的渡船並不容易。
那年我還沒瞎,能用那雙眼睛看透很多東西,比如未來,但卻看不透生死。
為了找到回生術我還是來到了小滄海,尋到了擺渡人。簡離看中了我的眼睛,說隻要我願意將自己以及子孫的眼睛作為代價,他就讓我上船。我以為自己不會娶妻生子,所以瞎的隻有我自己,於是便答應了。
上船後我問過他三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我問他,隻有他的船能夠在這片海裏靠岸,他卻從不上岸,這是為什麼?
簡離說,他在等人,隻有他能將那個人接回岸。
第二個問題,我問他,他等的那個人是誰。
簡離說,那個人是他的妻子。
第三個問題,我問他,你妻子長什麼樣?
簡離說,不記得了。
——春秋12年3月初8日,《李黃粱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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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逢修仙大世,春秋大陸無國無度,天下百家爭鳴以城作界,為那長生路與輪回道不斷有能人異士拚死一搏,妖鬼趁此亦明目張膽橫行於世,欲窺探天機。
李光明今年已然及冠,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兩三年他就會像他父親一樣失明。李家十代都是男丁單傳,這種遺傳性失明便延續了整整十代,所有李家男丁無一例外在及冠後三年內就會變成瞎子。
因為失明這個狀況,附近知情人士絕不會將女兒嫁入李家吃苦,於是李家便有了自己的傳統,那便是及冠後便以負笈遊學之名去拐回一個不知情的姑娘。
臨行前,母親千叮嚀萬囑咐,都是教自家孩子怎樣獲得女孩芳心的小竅門,李光明安靜站在母親麵前,溫順的不停點頭應諾,也不知道到底記下了幾分。
而那位將母親騙到家裏的父親,則一直微笑的“看”著李光明,如果他看得見的話。
父親為他取名光明,雖然很俗氣,但李光明很喜歡。原本以父親的學識,可以給他取名“行知”或者“路遙”,但父親簡簡單單隻是希望李光明能夠長見光明,於是便取名光明。
等李光明瞎了之後,李光明自己便是光明。
整整二十年,李光明已讀萬卷書,這一次他要行萬裏路,在變成瞎子前定要好好看看這世界,騙位姑娘回家倒是其次。
隻是母親嘴裏卻念叨著叫他莫要貪玩,找到姑娘後便盡早還家,說著說著,年近四十的婦人見孩子隻是點頭,哪裏不知道自家孩兒心思,心裏一酸楚,便落下淚了。
誰家老母不望自家兒郎早成家,在外漂泊最是惹人牽掛。
“光明啊,你若是不早點帶個媳婦回家,娘親我就一頭撞死在你麵前!”婦人一邊咬著牙流著淚說這著般決絕的話語,一邊將她戴了大半輩子的玉鐲摘下放進李光明懷中。
李光明知道,母親隻是希望在他瞎掉之後有個人能夠照顧他,畢竟父母遲早有一天會離開這人世,他們不希望自己孩子的後半生太過孤苦伶仃。
可這世上又有多少女子能夠為男子畫地為牢一輩子。
替李光明再一次整理了衣帽的婦人看著自家孩兒那轉身背影,嚎啕大哭,這道身影將會是接下來兩三年裏婦人夢中夢到最多的身影。
這是李光明第一次離開木子村,根據早先計劃,他此次要先西行,再北行,然後南行,最後東行,等若是繞了一圈最後回到木子村,總計要經過十一城兩萬一千多裏路,在兩年內完成。
看盡這十一城風光,此生也就無憾了。
木子村西行第一城是廬州,傳聞廬州有一口滿月井,每月中旬月滿時那口井便會染上神奇魔力,有緣人能在井裏看到光怪陸離的景象。有人說那倒映的是前世,有人說那倒映的是來生,也有人說那是廣寒嫦娥的怨念,她在等待後羿箭指滿月,將她自永恒囚禁中解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