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酬遊魂(3 / 3)

“酬遊魂……永無歸途。”

老林隻覺得一陣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湧上心頭。他意識到,這並非一個簡單的儀式失誤,而是觸怒了海上的怨魂。這些亡魂徘徊於海麵,等待著被祭奠,而他那粗心大意的一次忘卻,竟引發了如此恐怖的報複。

他想逃,但身體仿佛被冰凍住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船慢慢沉沒。海麵上那些蒼白的麵孔開始向船邊靠近,每一張臉都帶著相同的笑容,空洞的眼神中透著難以言說的怨毒。老林的心髒劇烈地跳動,他能聽見自己血液在耳朵裏轟鳴的聲音。

“酬遊魂……酬遊魂……”低沉的聲音不斷在他耳邊回響,仿佛那些亡魂在對他呢喃。他試圖控製住顫抖的身體,站起身來,但海麵上的寒意仿佛已滲入他的骨髓,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動彈。

突然,船體猛地一震,老林一個踉蹌,幾乎摔倒。他努力穩住身形,看到那些漂浮在海麵上的麵孔開始漸漸下沉,仿佛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消失在深不見底的海水中。

他愣住了。難道……這就是結束了?

不,老林心裏突然閃過一陣極度的不安。他意識到,這種平靜隻是暫時的。果然,就在這一瞬間,海水突然劇烈翻騰起來,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在海底生成。船體劇烈地搖晃起來,老林和剩下的船員們紛紛跌倒在甲板上,驚慌失措。

漩渦中,一股巨大的吸力開始拖拽船體,船員們紛紛發出絕望的叫喊。老林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在被那股力量拉扯,仿佛一隻無形的手正把他往漩渦的中心拖去。

“船長!救救我!”小高拚命抓住欄杆,眼中充滿了恐懼,另一隻手向老林伸去,指尖幾乎碰到老林的衣角。但就在這時,海麵突然騰起一道水柱,將小高猛地拖進了海裏。他的慘叫戛然而止,轉瞬間便被吞沒,連一點水花都沒有濺起。

老林目睹這一切,嚇得手腳冰涼。他知道,留在船上等於等死。海上亡魂的怨氣不散,它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想到這裏,他毅然決然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朝救生艇的方向跑去。

但剛跑了幾步,他的腳下突然一軟,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竟是一隻腐爛的手,從船板的縫隙中伸出來,緊緊抓住了他的腳踝。老林驚恐地踢開那隻手,但更多的手從縫隙中冒了出來,緊緊抓住他的雙腿,將他拖向甲板下。

“不!不要!”老林拚命掙紮,手指死死扣住船沿,他的指甲因為用力過猛而開始滲出血來。可那些手的力量越來越大,老林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被拉入無盡的黑暗中。

“我錯了!我會補償的!”他瘋狂地喊叫,聲音中帶著撕心裂肺的絕望。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低沉的笑聲:“酬遊魂……永不平安……”

就在老林即將被拖入船下的瞬間,海麵上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鍾聲,像是從遠古傳來的聲音,穿透重重海浪,直擊靈魂深處。鍾聲回蕩在夜空中,那些漂浮在海上的麵孔和腐爛的手臂似乎都僵住了,仿佛在傾聽什麼。

老林趁機用盡全力將自己拉回到甲板上。他看見遠方的海麵上,隱約出現了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是一艘古老的漁船,船帆破舊,船身斑駁,卻在風浪中穩穩前行。船上站著一位身著舊式漁夫裝的老人,滿頭白發,但麵容莊嚴,雙目如炬。

那老人緩緩抬起手,手中持著一個古老的青銅鈴鐺。鈴鐺再次搖響,發出沉悶悠長的聲響。那些亡魂的麵孔仿佛受到了某種命令,開始迅速下沉,化作無數氣泡消失在海麵之下。

老林癱倒在地,大口喘息,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那神秘的老人。老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動,仿佛在低聲說著什麼。然後,古船緩緩轉向,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我們……得救了?”剩下的幾個船員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老林的身體依然在顫抖,他的耳邊回響著剛才老人低語的最後一句話:“酬遊魂未盡,下一次,便是永別。”

船終於平靜下來,海麵恢複了黑暗的沉默。沒有人再說話,所有人都知道,這場災難並未結束——它隻是被短暫的平息了。每個人的心裏都埋下了一顆恐懼的種子,等待著某一天再次萌芽。

海麵無聲無息,隻剩下“順風號”孤零零地漂浮著,隨波逐流,漸漸遠離了眾人的視線。

而在那無盡的黑暗深處,仿佛有什麼正在等待著他們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