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天我哭得淅瀝嘩啦,還差點抽暈過去。媽媽一直抱著我,她沒有掉一滴眼淚。所以,這次我也不會哭的。”
斷斷續續的講述讓他憐惜,雨目的那股堅強讓他心裏的無力感更深。
“我會陪著你的,不管發生什麼,小市都會陪著你的。”這是他現在能給得起的承諾,多麼恨自己隻是個國中生。此刻他好想告訴她,會守護她一生,給她一個可以卸下堅強,能夠隨時依靠的肩膀。
葬禮的那天依舊下著雨,正值梅雨時節,悉悉索索的小雨下個不停。天氣似乎能感應到人的心情,那般的沉重,那般的悲傷。
教堂不大,卻裝潢的很精美,濃鬱的宗教色彩讓人不自覺的肅穆起來。牧師站在台上念著悼詞,雨目坐在木棺旁邊,麵無表情的望著前方。
悼詞很短,是月城爺爺寫的。他沒來參加葬禮,在聽到唯一的女兒離世時,年邁的身體支撐不住已經送往醫院了。牧師空靈的聲音飄蕩在教堂內,如唱詩般的語調放佛在安慰迷路的靈魂。
接下來是獻花,忍足老爺子,謙也和他的父母,還有侑士一家全都到了。畢竟是自家人的媳婦,有什麼恩怨到現在還放不下呢。
放好白花,忍足老爺子走到雨目麵前,很鄭重的表示要將她領會本家,並冠上忍足這個姓氏。她說考慮,但語氣中的拒絕不容置疑。忍足老爺子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作為鄰居,幸村夫婦帶著精市也到場了,僅見過一麵的山本嵐花的母親,以及因孩子們關係好而在一起交流過的真田弦一郎的母親,井上優子的母親,包括雨目的班主任也都到了。另外的就是月城媽媽曾經一起工作,偶爾會聯係的幾名同事。
紛紛獻上花,適當的安慰著雨目,這麼小的孩子遇上這種事,任誰都會心疼。但他們能為她做的卻少之又少,接下來的人生,還必須讓她獨自勇敢地走下去。
幸村媽媽輕柔地環住雨目“小雨目,以後就把阿姨當媽媽吧,覺得寂寞了就過來,阿姨給你做頓豐盛的料理。”
對所有的關懷,雨目隻是低垂著眼麵無表情的點頭。她現在終於沒明白為什麼當年媽媽沒有哭,越多的關心,越多的安慰隻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最重要的人已經離開。
當自己意識到這個事實後,內心的空洞將一切吞噬,痛苦,絕望,就連悲傷的淚水都一無所剩。黑洞越來越大,不久後,或需要把她的快樂,幸福,小小的希望也都吞沒殆盡吧。
三日後,火化下葬。梅雨未停,四周昏暗望不到邊際。黑色的送葬隊伍融入雨中,緩慢前行,那樣龐大的悲慟引得整個天地都在默哀。
“小雨……”幸村精市張開手臂,將她牢牢地扣在懷裏“他們都走了,想哭就哭出來吧。”
所有的程序全部完成後,送葬的人漸漸散去,諾大的東京墓園裏,安靜的讓人恐懼。雨目站在墓碑前專注地看著,忍足銘和,忍足裏柰子,爸爸媽媽終於又在一起了。
可是,你們卻唯獨把我丟在雨裏。
雨滴毫不留情地衝刷著她單薄的身子,冰冷的空氣滲入骨頭,讓人凍得發抖。精市的懷抱是她唯一的溫暖源,絲絲的熱氣在胸口蕩開,空洞的心突然襲上無法言語的悲痛。
丟失了的魂魄終於回到體內,所有力氣瞬間被抽幹,雨目腿軟的下滑。精市收緊手臂支撐起她全部的重量,索性坐在台階處,把她放在腿上緊緊抱住。
突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從胸前傳出。精市輕撫著她的背,仰起頭,透過迷蒙的水霧望向天空。想要代替她承受一切,想留給她一片澄淨蔚藍的天空。
懷裏的哭聲越來越大,混著雨聲連接著地麵和天空。
有多久沒見她哭過,似乎從小到大,她的表情都很豐富。有生氣的,有開心的,有狡諧的,有委屈的,又不知所措的,有呆愣的……好多好多,這些都是深深刻在他心裏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