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這是一個很糾結的名字(1 / 1)

中國的文人掌故多,為辭為文又多講究出典,給子孫命名,故儒雅多;草野匹夫,則多賴於流俗和傳統,故俚稱多。

我相非富,算命的說我如是之所以至今無功無名。看樣子我很有可能要揣著滿腔的遠大抱負,等著大器晚成了。我沒長成玉樹臨風帥才諸葛亮也沒長成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畸形帝王劉備,而且所幸也不至於朱元璋,朱元璋天生的那樣兒不堪形容,而且還醜到氣宇不凡,一般人到不了那個境界。可是人家就是當和尚都被朋友連累出來一片江山,所以取人不能盡取其貌,天理不容算命先生。

名亦不顯,這總該埋怨我爺爺。皺紋跟胡子一樣都一把一把了,他老人家對插足下一代再下一代是是非非,依舊表現的那樣心潮澎湃,喜歡一手遮天。我的命名權被無辜掠奪。爺爺似乎不喜歡跟孫子客氣,我的筆名權也不想放過。

爺爺當年做過教員,辦過刊物,窮困潦倒的時候甚至還真賣出過親手臨摹的大家書法,就算沒有一肚子墨水,一手的墨水總該還是有的。我原想既然我的名字出於如此鴻儒的手筆,出於文人慣有的表現欲,總該會有什麼典故的,可是我翻經閱典,卻無從考證。就算是我把話說的太滿他跟鴻儒這兩個字根本就不搭譜那文人這頂給人戴爛的草帽總還能給他老人家戴一戴的吧,就算這個帽子戴的也是勉為其難,那文化人這個詞總該被滿滿稱呼了吧,沒想到連給親孫子起的名字都那麼沒水準!還不如我給別人起的外號講究!

後來在課本上見到一個叫司馬相如的西漢人,大概出身不堪而且也有那麼一個望孫成蟲的爺爺,找了一個畜生作其小字,叫“犬子”。後來這形成了一個潮流,影響了無數代,文人們再介紹自己的兒子們,就全成了這畜生。

此人雖出身貧寒,卻名聞於“賦”,以至官至中郎將,被點欽差;貧於鄉,卻一曲《鳳求凰》拿下卓王孫之女卓文君的芳心,終得豪門一分羹。可見,名字不尷不尬者,未必終身寡福。

但這不能讓我勉以自慰,因為我的名字偏偏是半俗不雅,卡門很尷尬。

我名上麥下落。

爺爺有帝王將相的脾氣,熱衷集權,卻沒有成為帝王將相的福氣,所以就連我們的命名權,都沒能幸免於難。

我對一個寓意深長內涵豐富的名字有向往的情結,曾一度向我爺爺申請譬如麥雷霆之類如雷貫耳的名字,但是爺爺也有一個情結,而且比我的還嚴重。老爸說,他老人家對下放的那段印象難以泯滅,現在都這一把年紀了還堅持常常跑鄉下,你的名字,大概就是一種聊表懷念吧。爺爺的懷舊另我報複性的把名字不斷翻新,從外號到各種機會的筆名。我在我作業本簽字簿上改過許多的名字,這讓老師很頭疼,我的戶口本上卻改不了一個字,這讓我很頭疼。

爺爺都已遲暮之年了,不知對多少東西產生過感情,我擔心他老人家麵對三代驚險的香火,名字命的唯恐不爽,再把我家那京巴也編入麥氏,從此那條狗脫離京氏改姓麥,不等我老,那畜生就一蹬腿,先我一步名垂麥家史冊,是不可忍,於是很早就在我留狗不留兒留兒不留狗的強烈主張下,唬著爺爺讓權衡一再還是決定留狗的老爹將那褶子比爺爺的還多的玩意兒割愛轉手了。

爺爺總是擔心著麥家的優良血統無以傳承,直接或者間接地影響到經濟社會和精神文明的進步,但兒子兒媳成長在社會主義新時期的藍天紅旗下,積極響應黨的號召——生我之後就計劃生育了,沒錢的就都節育了——爺爺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在黨那麼強大的號召力麵前單薄地不堪一擊。事實證明有我一個就夠了,因為社會經濟照樣發展了,精神文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