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於夏沒理他,現在聽他叫“夏夏”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有一種離他太近隨時都會遭到暗算的感覺。想到要跟這樣的人結婚,就覺得根本不能接受,她不能把自己的大半生時光押在他身上。

遇到這件事之前,盛於夏一直自詡性情中人,她說自己不會被任何事情牽累,更不會做任何違背初心的事情。現在想想,從前的生活太過順遂,才能大言不慚地說出任何話來。她太過天真,以為有了葉凡,這輩子也沒什麼需要做的重大決定等著她了。連我愛的人都恰好愛我,還有什麼事比這更讓人欣喜?

可瘋狂的是,到最後逼得你走投無路的人竟然就是你愛著的人。這太讓人惡心了,坐以待斃隻會讓對方更加囂張!

盛於夏給陸江南的特助打了個電話,說要見陸江南,他不到半小時就來了,直接把她送到了陸江南的集團總公司辦公室。陸江南的聚力集團大廈地處市中心最好地段,緊鄰東爵廣場,幾乎成了CBD商圈內地標性建築。盛於夏每次來逛街都能看到這棟顯眼的大樓,卻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走進來。她隨劉錚進了大廈,搭總裁專梯直通陸江南的總裁辦公室。

劉錚把她帶到陸江南辦公室內的小會客廳,讓她稍作休息,他說陸江南有個很重要的會議要開,稍後過來。盛於夏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安靜地坐下。

陸江南進來的時候,看到盛於夏在發呆,眼睛看著前方虛空,不知道在想什麼。盛於夏被他的腳步聲驚動,回過神來,朝他點頭示意。

“聽說盛小姐急著見我。”陸江南一身西裝剪裁得體,發型一絲不亂,典型的商界精英範兒。他說話語氣疏離冷漠,嘴角似笑非笑,眼神帶有一絲攻擊性。這種高難度表情他是怎麼做到的,盛於夏覺得是個值得探討的技術性問題。

“你的建議我仔細考慮過了。說說吧,什麼條件?”

陸江南聽了這話,抬眼看著盛於夏,那眼神帶著刺探,繼而慢慢開口,“盛小姐呢,什麼條件?”

盛於夏受不了他的目光,隻得短暫低下頭,讓自己頭腦清楚些,然後再抬頭迎上去,“第一,我父親必須脫離葉凡的掌控,並接受最好的治療。第二,我要葉凡手裏所有對我父親不利的證據,要讓他永遠不能以此來威脅我父親。至於其他,隻要他有辦法,都隨他去。”

“就這些?”

“就這些。”

“盛小姐考慮好了?一旦做出決定,想反悔就沒機會了。我這個人,有時候不那麼好說話。”

“我不會反悔。倒是陸總,交易一旦達成,希望你履行承諾。”

“盛小姐大可以放心,以後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有的是機會監督我兌現承諾。”

“還有一件事,我聽爸爸說早年跟你有些過節,他的那些材料落在你手裏,會不會剛好給你提供了一件置他於死地的利器?”

“生意場上,哪來永遠的敵人?我能有今天的成績,說不定還得感謝盛文森。盛小姐不信我?”

“我可以相信嗎?”盛於夏問,但是卻並不是要陸江南的答案,“我信你。你毀約,我就一刀殺了你,你也說了,以後住在一起,不怕找不到機會。”

盛於夏說話的樣子正經的很,陸江南覺得她一點兒不像是開玩笑,心裏給自己敲了個警鍾,看人不能光看表麵,連這樣的小丫頭也不例外,別看她一臉無害,說不定真能做出點兒讓人刮目相看的事情來。本來陸江南最反感旁人這麼威脅他,可這話從盛於夏嘴裏說出來,他反倒有些拭目以待了。

這個念頭打腦子裏一過,讓他暗自發笑,盛於夏是美院的學生,聽說搞藝術的人大腦思維跟常人不一樣,不知道區別在哪。他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其實挺無聊,真是閑的。

而盛於夏又一次把老問題拋了出來,問他為什麼肯出手?其實她大概料想到,陸江南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幫她,做商人有幾個不唯利是圖的,即便是那些整天做善事的,刨除極少數真正想回饋社會的,也都是想樹立良好的企業形象,為的也是更好的發展,更大的利益。

而眼下,葉凡拿下萬森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陸江南為什麼突然跳出來幫她?沒有立竿見影的利益,反而要得罪一個實力相當的對手,平白無故為自己樹敵,完全不是一個商人該有的作風。

陸江南卻用了一個特別敷衍而且不要臉的說辭,他說:“我對你一見鍾情,這事兒你忘了?何況你現在不就缺人‘雪中送炭’嗎?我怎麼能在這種時候袖手旁觀?”

到底是雪中送炭還是趁火打劫,盛於夏也懶得跟他辯解。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問不出真話的,既然雙方答應結盟,還是多想想正事兒,隻要盛文森安然無虞,其他的暫且不論。

可惜盛於夏又單純了一次,勢均力敵的雙方合作叫結盟。而在她和陸江南的這段關係裏,她充其量就是個依附者,沒多少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