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軍隊是用來打仗的,但是也有軍隊的首長,不僅不指望手下的軍人打仗,隻希望他們不生事,隻要當兵的老實呆在軍營裏,就阿彌陀佛。清朝的道光年間,廣州的水師,很是驃悍,可惜隻表現在上岸以後,在水裏的時候,跟綿羊似的,連鴉片走私船都打不過。在岸上的驃悍也是驃悍,包娼包賭,尋釁鬧事,動輒插刀子放血,連八旗駐防兵都敢惹。水師的領導,很是發愁,因為亂子一大,自家的官位就不保,總得想個辦法,把這些丘八爺拴住才行。於是,也不知是哪一任的水師提督帳下的師爺,想出來一個絕招,開彩賭博,立一個花會,有幾十種花頭,任參賭的人下注,每天開彩兩次,每次都有一兩種花頭中彩,每注額度不大,押中的,就可以有幾十倍的利益(是今天六合彩的祖先)。這樣一來,果然把水師士兵牢牢地吸在了軍營裏,安靜了許多。

安靜了兒子和安靜了的士兵,都成了廢物,但卻都實現了他們各自“領導”的期待。別誤會,古代的人也是人,跟我們現在差不多,當年的領導沒有吃錯藥,這樣的期待,其實是形勢逼出來的,不是說,形勢比人強嗎?

引導兒子吸鴉片的,多係八旗中人,而且是有頭有臉的那一幫,什麼王爺、貝勒、貝子和將軍、雲騎尉什麼的。到了大清快要不行的當口,這些人家的子弟,多半都不學好,教也教不明白,改也改不過來,沒出息呆在家裏還好,一出來,準惹事敗家,眼看著家裏的那點底已經薄了,皇上的鐵杆莊稼也靠不住了,打算多過兩天富裕日子,想來想去,也就隻有把孩子圈在家裏這一招。八旗人家開了頭,後來北京的小康之家也跟著學,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怪事幹得人多了,也就見怪不怪,反倒顯得咱們老北京厚道。

廣東水師也是這樣,到了道光年間,距離打台灣已經過去了百多年,承平日久,陸上的綠營還說不定有個土匪和造反的農民需要剿,水師則連這點事都沒有。沒事做,卻有走私者的賄賂可以享用,飽暖思淫欲,不鬧事才怪!凡事,積習已久,成為大家共同的習慣性行為,就難改了,除非把這個群體整體換掉——顯然,這是誰也做不到的。因此,做領導的,為了自己在任期間的太平,開花會賭博,倒也不失為一種“理性選擇”。

咱們中國人的老祖宗真是高明,老早就造出了飲鴆止渴這個成語。對於得過且過的領導來說,做事的原則,是需要第一,況且,這個“鴆”(毒藥)又不是自己喝下去,混一天算一天,如果僥幸混過了,管他以後洪水滔天。

法國的路易十五,比起咱中國的官來,算個甚!這句名言安在他的頭上,簡直胡鬧,完全不尊重知識產權嘛!

官服的前襟與後襟

明清之際,北京有個關於裁縫的傳說。說是有個高明的裁縫,為官員做衣服的時候,先要打聽此人科考得售年齡的早晚,說是中進士早的,心高氣傲,走路昂頭挺胸,難免肚凸胸挺,所以衣服的前襟要長一點;中進士晚的,被考試折磨得慘,未免彎腰駝背,衣服的後襟要長點。這個故事的版本很多,也有說專指都察院禦史的,因為禦史氣性都比較大,剛進院的和進院時間長的不一樣,剛進院的,衣服的前襟要長一點,禦史幹長了,釘子碰的多了,氣性漸漸消了,背也就駝下來了。

這個傳說,我總覺得是說官員的,跟裁縫無關。除了衣服樣式有變化,做衣服的工具現代化了之外,古代的裁縫跟今天的裁縫並沒有什麼區別,是裁縫,給人做衣服,都要量身材,量體裁衣嘛,能攬上官員買賣的裁縫,手藝自然不差(傳說裏也說是高明的裁縫),怎麼會蠢到量身材的時候連前凸還是後彎都弄不清?還需要打聽人家簡曆才能知道?所以,傳說說的,實際上是官員的前肚和後背,不是裁縫的前襟和後襟,官員前肚和後背與宦海生涯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