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殖民者的白人,很少做虧本的買賣。他們招募中國兵跟招募印度兵一樣,都是要用他們打仗的。“中國軍團”剛剛練好,打仗的機會就來了——中國鬧義和團了。山東是義和團的發源地,但威海附近卻沒有鬧出多大動靜,因為被“中國軍團”剿了。不久,威海的“中國軍團”北上,加入西摩爾聯軍,不僅跟義和團,而且跟中國的正規軍交上了手,參加了進攻天津和北京的戰鬥。據說,這支中國人的軍隊打得很不錯,在進攻天津的戰鬥中尤其突出,接連攻下幾個軍火庫。戰後,為了表彰這支軍隊,英國人特地設計了一種帶有天津城門圖樣的徽章,作為“中國軍團”的徽記。一位當年“中國軍團”的英國軍官寫道:“中國軍團遠征作戰的次數比任何部隊都多。即使不算解決威海衛出現的麻煩,天津之戰有我們的份,解救北京有我們的份,以及1900年8月到獨流和沒有行成的北倉,這些遠征都是我們幹的,沒有其他軍團參加。”(巴恩斯:《與中國軍團在一起的活躍日子》,轉引自鄧向陽主編:《米字旗下的威海衛》)參加八國聯軍的“中國軍團”計400餘人,進攻北京的聯軍中的英國軍隊一共才3000人,中國人占13%強。而聯軍中法國軍隊才800人(以越南士兵為主),奧軍58人,意軍53人。如此說來,所謂的八國聯軍,其實應該是九國聯軍才是。隻是這第九國的士兵比較隱蔽,服飾跟印度兵一樣,以至於當時被打的所有中國人,都沒有覺察,一直當他們都是印度兵。
戴大頭巾狀如印度兵的中國士兵(2)
使用中國人來打中國人,不是打普通人,是進攻自己國家的首都,打自己的皇帝和太後,居然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這支中國軍隊打得相當賣力(中國軍團為此陣亡23人),特別能戰鬥,同樣的中國人,在中國陣營裏幾十萬義和團,幾萬武衛軍,都不濟事,而在對方陣營裏,幾百中國人卻所向披靡。令我們在佩服殖民者的“以華製華”策略高明的同時,不能不反觀一下我們自己的百姓。傳統的忠君愛國的觀念,在晚清的亂世,很明顯靠不住了。在同一個地方,一夥人跟洋人誓不兩立,嚷著殺洋滅教,雖然刀大多都落到了信教的中國人頭上,但對洋人的敵意無疑是明顯的。另一夥人(他們其實也不是信教的教民)則跟著洋人殺中國人,殺到了皇帝和太後的頭上。上個世紀末,世界還真是有點亂。
最後提一句,後來,英國人為參加八國聯軍的中國士兵陣亡者立了一塊碑,碑文中英文雙語,但碑的樣式,卻是地道的中國式,雲頭龍紋,跟中國政府為在義和團時死了的德國公使克林德建的牌坊一樣,絕對中國,但卻是對中國的……什麼呢?——羞辱。
不幸的是,這羞辱多半是我們自己給自己找的。
懂兵法的和會打仗的(1)
自戰國時趙國的名將趙奢生了個兒子趙括,而且將他養大以後,中國多了一條成語:紙上談兵。其實,自從人們將原來作為軍事製度和規章的軍法,演繹成將戰略和戰術的兵法,學習兵法和操練戰事兩者分離的事兒,遲早會出來。孫武做過戰將,寫過兵書,但是看孫子兵法的人,不一定都有機會打仗,大不了關起門來背熟了,教學生騙點束修也未可知。戰國時孫臏龐涓,據說都是鬼穀子的學生,孫龐二人都是操練過打仗的事,一個為將,一個做軍師,但他們的老師,卻隻是算一個紙上談兵的。
紙上談兵的人,不見得都是廢物,即使趙括,也有過人之處,談兵論戰,能把個久經戰陣的老爹說得沒話說,可見書是沒少讀,而且能言善辯,如果趙王不是中了秦國的反間之計,一下子就委以如此大的重任,做四十萬人的主帥,假以時日,慢慢磨礪,日後說不定也能有點出息。
曆史不能假設,也沒有機會假設。自趙括以後,凡是提到紙上談兵四個字,後麵的話跟著就是“言過其實”,三國時劉備對馬謖就這麼評價的。但我們看曆史的記載,馬謖所言,未必都不中用,諸葛亮南征,就采用過他的“心戰”策略,而且效果良好,從此以後,南人不複反矣。《三國誌》上講,諸葛亮“以謖為參軍,每引見談論,自晝達夜。”如果談論得不靠譜,現實如諸葛亮者,估計不會跟他浪費這麼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