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結婚以來,我還從未和老婆紅過臉,可那天晚上,我倆卻一反常態,吵了個臉紅脖子粗。爭吵的原因是為了一筆三十萬的巨款,我老婆說用這筆錢去買兩套房子,一套送給她母親,一套我們自己住。可我不同意,這樣安排,我母親那裏擺不平了,索性都不送,用這些錢,夫妻倆出國瀟灑一回。
一來二去,我倆爭了起來。我老婆手點到我鼻頭上說:“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媽把我養這麼大,沒要你一分彩禮,如今你連送套房子都不肯,你……你真是白眼狼、黑良心……”一邊說,一邊“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這個人最見不得眼淚了,當即便軟了下來,使盡渾身解數,總算平息了一場風波。
第二天是星期天,老婆一早起來開門,發現門縫塞著一張廣告,取下一看,原來是一家叫作“金苑房地產公司”的售房廣告。
該公司在杭州近郊開發了“金苑住宅區”,為吸引客戶,特推出假日專車免費接送參觀金苑新房,還用老大的黑體字印著兩句廣告詞:“不買不要緊,看看最要緊。”
看到這廣告,老婆當即笑眯眯地對我說:“阿西,我們去杭州看房子去。”我連連搖頭:“算了,又不買房看啥房子呀。”“不買也不要緊的。你看,這裏寫得多好,‘不買不要緊,看看最要緊’。我們先去看看,日後如果要買,也好作個參考。”
說實話,我實在不想去,昨天剛完成一篇故事初稿,還等著潤色呢。可見妻子興致勃勃,又不敢掃她的興,隻得被動地答應了。
說來也巧,我們倆剛到車站,迎麵碰到文友周君夫婦。周君一把將我拖住,說是有一篇微型故事稿子,編輯部囑咐他修改,可他修改來修改去總覺得欠缺點什麼,要我幫他出出主意。我老婆一聽急了,說:“晚上再說,我們現在要去杭州。”周君一心記著那故事,遲疑片刻,說:“這樣吧,讓我老婆陪你去杭州,你們阿西陪我改故事,怎麼樣?”
我老婆礙於情麵,隻得點頭答應。於是,兩位女士登上了金苑公司的接送專車,我則跟著周君到了他家。
在周君家待了大約有兩個小時,作品改得差不多了。我惦記著自己那篇新作,隨即起身告別,匆匆朝自己家中走去。
到了家門口,我拔出鑰匙正想開門,忽然聽見室內有響動聲,不由屏住呼吸,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地聽了一會兒。不錯,房間裏確實有響聲,裏麵有人!我馬上下樓,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公用電話,結結巴巴地向派出所報了案。
不一會兒,派出所所長親自帶著兩名幹警趕了過來。他們猛地打開房門衝了進去,隻見室內一片狼藉,有個年輕人正在起勁地撬抽屜……
“不許動!”派出所的幹警飛快地撲了上去,一個漂亮的擒拿動作,幹脆利索地將那人的雙手擰到了背後,“哢嚓”一聲銬了起來。
派出所所長定神一看,此人竟是慣偷“一摸準”。這“一摸準”平時專偷那些有錢的款爺,練就了一身絕活,無論你將錢藏得如何巧妙,隻要他出場,總是一摸一個準。由於這“一摸準”平時作案手段狡猾,很難抓到,故時常逍遙法外。這次在作案現場被擒,派出所所長真是高興極了。“嘿嘿,‘一摸準’呀‘一摸準’,想不到吧,你也會有今天!”
我望著那已被撬得千瘡百孔的牆壁,氣得七竅生煙,一把抓住“一摸準”,氣呼呼地罵道:“你這個該死的賊骨頭,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然偷到我家裏來了。我可是個窮工人呀,家裏既沒金又沒銀,哪裏值得勞你大駕呀……”
聽我這麼一說,那派出所所長也感到有點奇怪,插嘴問道:“對呀,‘一摸準’,你平時不是專偷大款嗎?怎麼這次偷到平民百姓身上來啦?”那“一摸準”好像還有些不服氣,說:“你們別聽他的,他們有錢呀,整整有三十萬呢!可惜我學藝不精,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什麼?”我吃驚地跳了起來,“三十萬?笑話!我們哪來三十萬元錢呀,一時三刻就連三千元也拿不出呀。”
“好了,你不要騙我啦。告訴你,昨天晚上我偶然路過這裏,聽見你們夫妻兩人正在為那三十萬元錢如何個用法爭執不休。怎麼樣,有這回事嗎?”
噢,原來如此,我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哈哈哈”地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連眼淚都掉了下來。
“怎麼啦?”大夥全都疑惑不解地看著我,紛紛發問。
我好半天才止住了笑,向他們道出了原委:原來,最近市工商銀行推出了“迎新春”有獎儲蓄,一百元一份,以獎代息,特等獎獎金三十萬元。昨天,我正好收到了一筆三百元的稿費,便去買了三份。晚上無事,夫妻倆窮開心,商量假若真的中了特等獎,該如何去花那三十萬元錢……
“原來是這麼回事呀,哈哈哈!”幹警們全都笑了。
那“一摸準”卻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後悔地說:“我絞盡腦汁一夜未睡,又起了個大早將街上廣告小姐送的金苑房地產公司的售房廣告轉送到你們家,天哪,想不到會是如此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