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慕容,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不被震驚到瞳孔放大,血液倒流。
可再看下後玨的神情,沒作玩笑。
這是皇命,一言九鼎,一本正經。後玨體貼地給慕容時間消化,這個決定不是心血來潮,他綢謀已久。甚至如果可以,後玨可以更大方。
下了朝,後玨沒讓慕容離開,他想了好多話想同慕容說。可現在慕容就在眼前,他又改了主意,何必聒噪,似乎隻有安安靜靜地看著他,才能看到他。
二人一起漫步到清波亭。沒外人在,這對君臣間似乎流動起了不尋常的氣氛。
走在觀魚廊中,慕容看著廊下的遊魚,池中的睡蓮,竟然還能見著豔麗。一時之間竟然看呆了。連禦寒的大氅都被解開了,還渾然不覺。
後玨問他:“北疆的天氣,竟如此嚴寒?”言語自然柔和,全然沒有剛才在大殿裏那樣威嚴。
慕容此時正專心看著花與魚,仍在失神,下意識回答道:“一年中三分之一的日子,都見不到陽光。”他早就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艱難。
一轉身,竟發現,自己的大氅已經躺在了後玨的臂彎裏,就好像從前後玨總會做的那樣。真懷念,那個時候,自己還不懂後玨成了後主意味著什麼,他們兩個就像是平凡的兄弟一樣。
那現在呢?慕容突然想,什麼變了,又有什麼沒有改變?
見慕容又發起呆來,後玨也不惱,反而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還和從前一樣:“新年將到,留在宮中,一起過年。”
“遵旨。”這是慕容從前從未在私下裏,對後玨說的兩個字。不過從前可歸因於年少,現在卻不可明知故犯。
後玨留慕容在宮中過年,這不奇怪。出征以前,慕容便是住在宮中,這對他來說就像是回了老家,自然而然。
也直到這句話後,慕容才回了神。一對上後玨注視自己的眼神,他便釋然了。管他變沒變,他管不了別人,可能守得住自己初心。多少年了,不還是和從前一樣嗎?以後,也變不了的。
“後玨!”鬼使神差地,慕容突然叫出了他的姓名。方才還在心裏念叨地規矩,直接灰飛煙滅。
直呼天子大名,可等同於犯上!
後玨佯怒,裝著去敲他的額頭:“放肆,沒大沒小。”又將眉眼一低,拍拍慕容的臉:“叫哥。”
“哥,我回來了!”
所有的喜悅,所有的情緒,最後都隻化為了這樣一句,我回來了。因為這裏有你,所以我想回來。
並不明媚的陽光下,後玨看著眼前的人,喜上眉梢。
他們是君臣,可在君臣之上,他們有更深的羈絆。
當年的小家夥,終於長成了獨當一麵的大人,就算沒有自己的庇護,他也可以抵禦風浪。沒人可以輕易地傷害他了。
這樣一想,這些年冒的險,總算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