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帶天子詔令的使臣,自盛京城向西,奔赴北疆駐軍營地。
起先還走在平坦的官道上,沿途驛站提供住宿與飲食。
可過了之江以後,再往前,五十裏後便是陰山。
數年以前,每年秋冬時,此地方圓百裏內總會匪患迭起,如今是再看不見了。
隻是官道尚未開通,重巒疊起,隻能帶夠幹糧,翻山越嶺。
前後曆時一個多月,灰頭土臉的使臣終於聽見了軍號,看見了招展的晟國軍旗。
使臣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他耳聞戰神之威多年,他崇敬如此英雄男兒。
他心裏一直都充滿著好奇和期待,他曾無數次地暗自揣測過其模樣,但始終未曾親眼目睹。
如今,這個難得的機會終於來臨,他可以近距離地觀察並了解這位備受尊敬的戰神。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揭開這神秘麵紗背後的真實麵容。
可來迎接的邊侯告訴他,將軍不在軍中。
使臣心頭一驚,莫不是仍在前線?
邊侯一笑,搖搖頭,順手向天邊一指,他們的將軍,正在北洹鎮教民稼穡。
使臣更加驚訝,他根本想象不出,堂堂一代戰神,竟紆尊降貴,親自去教導邊民稼穡之法的場景!
可震驚過後,一股更深的敬意油然而生。這樣的將軍,難怪能夠百戰不殆。
使臣下定決心,他既奉命傳旨,必得見到將軍本人。
於是,他詢問了北洹的位置,又環顧一周,選了位雖然遮著大半張臉,可光憑他露在外麵的皮膚就能讓人感覺到可靠的士兵隨行,再次打起精神,接著出發。
兩個時辰後。
口幹舌燥,精疲力竭的使臣幾乎絕望了:“還有多遠?”出發時還特意詢問過,不過一個時辰的腳程。可他如今騎著馬,走了快一倍的時間。
一路上,兵士一言未發,本想著能借隨從打發下路途裏的無聊,可沒想到隻是給自己找了個無趣。
使臣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狠狠地一甩馬鞭,吃他吃沙子去吧!可卻在奔出不到百步的距離,他竟在茫茫狂沙之中,看到了一片綠洲。
《北疆地理誌》中記載:北疆十至十二月份,晝夜平分,雨水為終年之最,氣候濕潤溫和,宜播種小麥。
再走近,輕易地便看到那一塊塊格子狀的水田。得不全不費工夫!
將軍是在這其中嗎?可哪位會是呢?
“大山,你來了。”一個五十歲年紀的老者拄著拐,慈祥又可親的模樣,他說話速度緩慢,卻一直練習這晟國的語言,“不知這位是?”
原來這個怪人叫大山,使臣心中嘀咕了下,並未太在意。
隻是覺得自己此時渾身沙土,狼狽不堪,以此麵貌拜見將軍,著實不恭。
可再去整理儀容,也不現實,隻能盡量板正身姿,回答道:“在下晟國使臣,奉天子命,北征將軍可在?”
一聽是找將軍的,老者家音調都高了起來,滿臉笑意:“將軍在的,前邊兒,跟老夫來。”
一邊說還一邊招手,熱情滿滿。
走到一處,老者站住腳,對著一個正專心致誌彎腰插秧的男子道:“將軍,有位從晟國來的使臣,找您呢。”
什麼?
他就是戰神!
趕緊行禮:“下官見過將軍!”
“大人請起。”慕容利落地從水田裏出來,挽著褲腳擼著袖子,一派鄉下小夥打扮,少了一身戎裝的銳利,倒添了些親近,“既是天子使者便不應如此。臣接旨。”說著便要跪拜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