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東軍留下的信,很厚。拿在手上沉沉的。看來,馬東軍有許多話,不方便說,全寫到了紙上。許小桃把信給青樹,讓青樹打開看。青樹打開信,愣住了。信封裏,確實有一疊紙。足足有幾十張。不過,這麼多紙,隻有一張紙是信紙。隻有一張紙有鋼筆寫的字。剩下的那些紙,也是紙。可和一般紙不一樣。那些紙,是錢。也叫鈔票。全是一百元一張的鈔票,和一張信紙。錢雖然不少,青樹和許小桃沒有多看,隻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她們的目光一齊落在了那張薄薄的信紙上。一張信紙不大,而寫在信紙上的字挺大。二十幾個字,就把一張紙寫滿了。二十幾個字是這樣寫的,我走了,謝謝你們救了我,我會至死不忘。你們的婚禮不能參加,這點錢,算我送的禮,太少,是點心意。
愣了一會,許小桃先喊了起來,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青樹沒有吭聲,想了一會,抬起頭,對許小桃說,他沒有理由這麼做。許小桃說,可他偏偏這麼做了。青樹說,一定有什麼原因,我們不知道。許小桃說,那就讓他這麼走了?青樹說,當然不能讓他這麼走,他可以不說他的秘密,但我們不能留下他的血汗錢。許小桃說,那怎麼辦?青樹說,去追上,把他追上。
要離開胡楊鎮,隻有一條路,也隻有二趟班車,早上一趟,晚上一趟。看看表,還有一個多小時,班車才能到。青樹說發動了車子,青樹讓許小桃坐到身邊,青樹對許小桃說,快點開,肯定可以追上。許小桃說,那就快點快。說著,許小桃不由得躬起了身子,好象騎馬一樣,以為這樣,車子就可以跑得快一些。雖然追的主意,是青樹提出的。可心裏邊,許小桃比青樹更想追上馬東軍。
青樹說的沒有錯,並沒有太費力氣,就追上了馬東軍。能這麼快追上馬東軍,青樹車子開得快,隻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在馬東軍身上。從紅房子走出來,馬東軍想著趕緊走,可走了幾步,身子好象被什麼扯了一下,不由得停了下來。轉過身,朝著紅房子看了一眼。一眼看到了青樹住的那間房子。馬東軍朝著這間房子,鞠了一個躬。又走了幾步,看到了許小桃住的房子。馬東軍沒有鞠躬,但多站了一會。再往前走,馬東軍就有點走不快了。走到了公路上,路很平,要走快很容易。可馬東軍好象還被什麼東西牽扯著,走上一陣子,就會回過頭朝著紅房子看一眼。到後來,再回頭看不到紅房子了,馬東還是不住地回頭。三步一回頭的走法,當然走不快,當然很容易就會讓青樹的吉普車追上了。追上馬東軍時,馬東軍還沒有走出胡楊林。
看到青樹和許小桃追上來,馬東軍有點意外。他隻是一個打工的,就算他悄悄地跑了,有點不象話,可他留下了五千元錢,隨便一個老板都不會再把這個事當事了。看著兩個女人,馬東軍想不出要說什麼。不是他沒有說的,他想說的話,其實有許多。可是那麼多話,好象沒有一句合適說出來。看出馬東軍有話說,讓馬東軍有什麼事說出來。馬東軍不說,青樹把五千塊錢拿出來,塞給了他。青樹說,你硬不說,誰也沒有辦法,嘴長在你身上,誰也撬不開。許小桃在一旁著急了,說,馬東軍,你有什麼話,不能對青姐說,青姐對你多好啊,你還有良心沒有。馬東軍嘴巴動了動,有點想說。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被什麼攔住了。青樹說,算了,如果你真的不打算說什麼了,你就拿上你掙的錢走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從來沒有見過麵。說著,青樹真的轉過身,走向停在了路邊的吉普車。看著青樹的背影,再看看馬東軍,看到馬東軍站在那裏,象根木頭一樣。許小桃說,馬東軍,你還是個男人嗎?說著,許小桃也氣呼呼地站到了馬東軍麵前。馬東軍還是低著頭不說話,青樹說,你要是再不說,我們就不聽了。青樹說,小桃,我們走。說了走,青樹和許小桃轉過身,往車跟前走。馬東軍抬起頭,看到她們馬上就要上車了,馬東軍說。馬東軍說,你們不要走,我全都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