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麵無表情的臉正對在眼前,看見吳邪睜開眼,道:“起來吃點東西。”

竟然已經又是傍晚,車子不知停在了何處,車廂裏拉著簾子,光線有些暗淡。夕暉從簾外透入,柔和而昏暗地落入眼前人沉靜的眉眼中,那樣波瀾不驚澄澈無物,卻又在這昏黃柔淡的光線中,顯出一絲仿佛是溫柔的感覺。

吳邪怔了一刹,回過神來暗罵自己竟然睡到了傍晚,坐起身來,發現身上的傷口果然被妥善地包紮過了。張起靈見他坐起來,拿起一個包裹遞過來,吳邪接過來,他便轉身出了車廂。

張起靈身上有一種奇異的沉悶氣場,他一出車廂,氣氛便鬆快起來。王盟頓時湊過來,眼淚汪汪地道:“潘子大哥都告訴我了……小王爺!你竟然對我那麼好!王盟以後,什麼都聽你的!”神情懇切淚光閃閃,對著吳邪一個勁兒地往上蹭。

吳邪把他的腦袋推開三尺,怕他把鼻涕眼淚都抹到自己身上:“離我遠點。你小子平日裏插科打諢遊手好閑,現在想起來聽我話了!先讓我安生吃頓飯!”

角落裏吳三省嘿地笑了一聲:“大侄子,一天沒吃飯餓了吧?中午我們本來要叫醒你,張起靈見你睡得沉就沒讓我們叫。”

吳邪見他倚在角落裏,一身鬆石墨的袍子還是鬆鬆垮垮隨隨便便,臉色略有蒼白,但精神尚好,問道:“三叔,你什麼時候醒的?身上迷香解了?”一邊打開手裏的包裹,見是一隻八珍雞,一份切好的水晶肘子,都分別用油紙包著,邊上還有幾個芙蓉酥之類的小點心,咦了一聲:“從哪裏來的這些東西?”

吳三省道:“迷香這東西,效力過了便解了,人也就醒了。”說著指指王盟,“我和這小子都是快午時了才醒,那迷香勁道不小。”又道:“東西是張起靈買的,我們都還沒醒的時候路過一個鎮子。”

吳邪哦了一聲,想不到這悶油瓶還會照顧人,竟是和自己心中最初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印象,有幾分不同。拿起一個點心吃了幾口,把昨晚的想法和吳三省說了,吳三省也皺眉道:“我本就疑心漕運這事有朝中勢力作為後台,出京時也萬分小心壓住了消息,昨晚還專門錯過了官驛,不想還是被他們找了上來。朝中那條大魚,看來不簡單。”

吳邪也皺眉沉思,朝中那勢力定然掌握了他們的動向,此次行刺不成,必然還會再來。若是再來刺客,有張起靈和潘子也不怕,倒是可以抓住個活口探探虛實。想到此節心神一寬,也忘了昨晚上自己是如何凶險,倒有幾分盼著刺客再來了。

為免夜長夢多,接下來的幾天裏一行人加緊趕路輪番守夜,睡在郊野裏的時候也常有。倒是知道總會有刺客,吳三省也不避官驛了,晚上若是恰好遇到官驛就大搖大擺地住進去。刺客也確實又來了幾撥,都被張起靈幾下子打發了,留下的活口卻都是江湖殺手,從中間人那裏接了任務,隻知要殺吳三省,其他受命於誰為何而來什麼的一概不知。朝中那勢力竟是分外精細,絲毫不漏泄露底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