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1 / 2)

“好好,你醒醒啊!”杜如蒿聽得媽媽陳鬆枝在焦急地呼喚她的小名。

村裏一般給小孩起個賤名說是好養活,杜如蒿的父母給她起名字叫如蒿,意思是像蒿草一樣旺盛。杜如蒿上學後知道了不依,才讓她父母給改小名為同音的好好的。

如今聽到媽媽這樣叫自己小名,杜如蒿想,自己這是又做夢了?她做過無數次關於她家出事前後的夢,到最後她已能像個旁觀者一樣,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還沉浸在夢中不願醒來。

因為隻有夢裏,她才能聽到媽媽這麼溫柔的聲音,也隻有夢裏,她才能看到媽媽這麼慈愛的笑臉,也隻有在夢中,才能見到她這麼清醒地關心著自己。

哥哥去世後,媽媽承受不住打擊瘋了,多數時間被鎖在屋子裏,緊緊地抱著哥哥的照片,哭一陣笑一陣,再也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過話了。

她的聲音是如此真實溫暖,就是個夢也好啊,杜如蒿這樣想著,想伸出手去抱抱媽媽,想安慰安慰她說自己很好,讓她不要著急,卻發現手沉得不像是她的似的,全沒了以往的輕盈。

唉,她怎麼又夢到那時候的事了呢?是一大家子在那邊等她不及,才托夢給她了嗎?杜如蒿想說,你們別急,現在剩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孤零零活著,也沒什麼意思,很快就來找你們了。卻發現,她暈沉沉的,根本張不開嘴。

不知怎麼回事,杜如蒿覺得這個夢比平日的更加真實,以往的夢可隻是一個大概,這個夢則連他們說話的語氣都有。

按以往的夢來看,她知道接下來該哥哥說話了,果然,她聽到她哥哥杜如峰那有些低沉的聲音道:“媽,我們還是快把好好盡快送醫院才是!”

“對!對!醫院,我可憐的好好!”

又一次夢到這一幕,杜如蒿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這是她十六歲時發生的事。

十歲的堂弟杜如嶺被他父母寵壞了,神氣活現地來家裏亂翻東西,自己生氣訓了他幾句。他就拿著家裏抽水的水管,追在自己身後射。那種管有小孩手臂粗細,水噴出來澆在身上馬上就淋透了。自己不得已躲避,卻不料絆著了院子裏蓋著壓井的石頭,身子一歪就磕在了旁邊缸沿上暈了過去。

這一幕如同刀刻般印在了杜如蒿的腦海裏,是因為她不隻一次在腦海裏描摹過。在她的生活裏,這隻是一係列變故的開始,就像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倒了之後會帶動後麵一整列的倒塌。

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還是因為後來媽媽不止一次地對她說,如果她那時候不暈就好了,說不定家裏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她瘋癲後偶爾清醒的時候,會掐住她的脖子,惡恨恨地說:“都是你,讓家裏遇到了這些事!”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全然不顧自己的女兒年紀輕輕已頭發斑白。

其實,真正說起來所有的事情真的是與她無關的。村裏有人蓋起了兩層樓房,大家都去看熱鬧,因為人多擁擠,新房上又沒有圍欄,爸爸不慎被人擠下來,這才是一連串變故真正的開始。

那一下,摔斷了爸爸的腿,可惜當時自己頭上磕了個大包被送去鄉衛生所,因而有些耽誤了爸爸的治療。因為種種原因,爸爸不得不截肢,為了保住他的性命,還借了一大筆外債,卻再也沒能讓爸爸站起來。

家裏支撐著哥哥和自己上學本就經濟緊張,父親再一倒下,就像一座大廈沒了支柱,轟然倒塌。

為了支撐家業,無奈之下哥哥綴學回家,為了讓家人生活好一點,為了讓心愛的妹妹能堅持學習,他隨人到外地打工。哥哥聰明能幹,很快就成了施工隊裏的骨幹,卻在一次晚上施工中,不慎從腳手架上摔下,當場橫死。

消息傳來,媽媽承受不住打擊,回頭就瘋了,天天拿著哥哥的照片念念叨叨,見到村子裏大些的男孩子,就拉住不放,讓人家跟她回家,不要在外麵玩了。

村裏的人都避她如虎,走路都遠遠避著她走。更有調皮的男孩子,拿著碎磚塊、小石塊砸她,比賽看誰砸得更準。媽媽被砸還哈哈大笑,跟在那些小孩身後叫兒子。

慢慢地,杜如蒿克了全家的消息在村子裏傳開,有人說她就是個災星,不然也不會她全家人都遇到了災難,就她自己好好的。

流言越傳越廣,杜如蒿開始不斷受到排擠,就連一向關係密切的的二叔,在看不到自家生活的希望時,也選擇了避而不見。

杜如蒿沒辦法,上學她是不可能上了,力氣又小,會做的農活也有限。她隻好搬到城裏,做小生意為生。白天,她出去的時候,就把媽媽鎖到屋子裏,讓爸爸能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