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馥盤腿坐在床上,手中一本《大澤國誌》,看得津津有味,直至吳路站在牢門處好一會方才驚覺,忙起身拱手施禮道,“吳大人幾時來的,在下竟是失禮了。”她說的輕巧,但是心裏卻知道此時這吳路不知有多盼著見自己,不過越是這樣,她越要擺足了架子,調戲一番這個朝廷命官。
這時張大柳跟著提了食盒進來,一時酒菜擺上,二人對向而坐。
吳路先給梅馥斟滿一杯,“白公子請。”
梅馥端起酒杯,也不喝酒,先把玩了一會,“大人請我喝酒,我自然不能吃白食,禮尚往來,君子相處之道也。”
吳路眼中一抹亮色瞬間閃過,也舉起了酒杯,“白公子雖然年少,但是智謀多半,是個曠世的奇才,本官向來是個愛才惜才的,能與你把酒言歡是平生一大幸事,應當是本官沾了您的慧起才是。”
梅馥微微一樂,這狗官果然能言善辯城府深厚,明明就是過來向自己探虛實的,不知心裏急得三爪貓樣呢,反而還能這樣氣定神閑的恭維自己。便佯裝十分受用模樣,伸手從袖中取出張字條遞了過去。
吳路此刻已是顧不得裝斯文沉靜,一把拿了字條過來湊近油燈仔細查看。待得看完,已是喜上眉梢,端起酒杯道,“白公子解了本官的燃眉之急,大恩不言謝,以此薄酒表我心意,吳某必然沒齒不忘您的恩德。”
送走了吳路,梅馥回身翻到在床上,仔細琢磨著自己這計策是否得當,還有沒有疏漏的地方。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雖是囚牢,倒是讓她好生將養了幾日。
兩日後便是六月初六,天不亮吳家的大門外便是張燈結彩,一派喜慶。吳家是一處很寬敞的四合內院,高高的五間北房住著吳路和大夫人白氏,側室丁氏住西廂,白氏生的女兒住東廂。此時大少爺吳直林的棺柩就擺在西廂房內由丁氏在跟前守著,白發人送黑發人,不過幾日的功夫,丁氏一個原本美豔的少婦已是憔悴的不堪。大院足有兩畝地大小,隻撿了西南角擺了十幾桌,都是一些穿長袍套馬褂的縉紳,裏麵也有兩桌老秀才、郎中、教讀先生、郎中一類,個個滿麵肅容,幽幽而坐。偌大的院子裏鴉雀無聲,幾株大梧桐伸著光禿禿的枝丫,掠地風穿堂而過,發出沉悶單調的“嗚嗚”聲。
眼見得時辰已到,吳路便出麵拱手謝眾人賞臉前來,下麵的人都是迫於壓力才出席這樣的場麵,隻一群人中有有幾個支支吾吾的答應了幾聲。他也不以為意,橫豎都是為了自己那個死兒子,想到這點,心裏也不免揪起。一陣劈劈啪啪的炮竹聲,四班吹鼓手比賽死的一個比一個吹的亮,所有這些融彙在一起,顯示出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一片熱鬧的鞭炮鑼鼓聲中走出一位身著鳳冠霞帔,懷裏抱著牌位的女子,左右有兩個中年媳婦緊緊的攙扶著,好似隻要她們稍稍放手,中間的新人便會摔倒。所有儀式都是按照正常的程序進行,吳路眼瞅著新人入了洞房,又暗自緬懷了一番死去的兒子,這才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到來的客人勉強拿起筷子,端起酒杯向他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