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2 / 2)

彼時東宮護衛已經包圍了這個院子,正於城頭上準備放箭。

而闖入者們被困在院中,背抵著背頑抗。

見到韓十一忽然落入院中,齊齊望過去,麵顯驚喜,“世子!”韓十一聽到這稱呼,眼淚瞬間便落了下來,是韓府暗衛副首領韓正的聲音!她淒然地望去,抑製不住聲音裏的哽咽:“正叔,你們怎麼來了?”與此同時,她忽被攔腰抱起後退了數步,她不看也知道這人是誰,相擁而眠的記憶和味道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無法回避。

韓正一邊警惕著東宮護衛忽然出手,一邊說道:“我們是老將軍留下保護您的,有人報信說您在這裏……”有人報信?是故意布局誘殺韓家軍餘黨?韓十一心裏冰冷一片,抬頭望向陳延易,卻隻看到他下巴上新生的青色胡茬,“是你嗎?”陳延易明白韓十一所指,立時道:“不是!我不曾殺了韓家一人!”說著望向地上躺倒受傷的韓家暗衛,確實都隻是被打傷無力反抗,卻不至死。

韓十一輕歎道:“如果你想讓我活著,就讓我跟他們走吧。”

她的聲音無波無瀾,她無法背負著韓家軍的仇恨安然活在陳延易身旁,她的生路隻有離開。

陳延易聽了這話身子明顯晃一下,心裏的痛苦彌漫開來,還不等他穩住心神,一道白色的影子速度閃電一般俯衝襲來。

他反應極快地將韓十一放下擋在身後,手中玄漓劍同時擊出,然而他立時發現自己上當了!眼前向他襲來的不過一道經內裏催動的白色絲帶,而此時他向後攔著韓十一的手驟然一空,再回頭時,就見韓十一已經被一條繩索淩空提了起來,他再出手時,卻已晚了一步。

隻因他對父親對王朝的一個承諾,可能失去了他此刻以及餘生的唯一。

韓十一落在房脊上,接到她的人一襲白衣,麵目冷然地望著他,正是王相之子王仲鈺。

“我們走!”王仲鈺不敢耽誤分毫時機,攬著韓十一迅速躍入夜色中。

陳延易縱身要追時,卻又被韓家軍韓正等人衝上拚死攔住。

他不明白韓家軍餘眾為何會和死對頭王丞相的兒子聯手,這是他始料不及的,然而隻這一個疏忽,卻再難挽回。

大夏關,黃河到了這裏水流分外湍急。

遙望關山,一駕極普通的黑漆頂的馬車停下。

車簾打開,一藍寶錦衣行商打扮的少年公子下了馬車,緊跟著車上又跳下一位白衣公子。

那藍寶錦衣行商打扮的公子瞳仁點漆一般,眉目如畫,隻是麵色冷清,帶著疏離,他轉身向著關外無垠的草原緩步而去。

那白衣公子跟上前去,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十一,我們去尋一個沒人知曉的所在,我會照顧你們……一輩子……”藍寶錦衣的公子停住腳步,緩緩回過頭來,冷風吹起了他頰旁的發絲,“我們今生都沒有可能,最好再也不見,對誰都好。”

那白衣公子顯然有些受傷懊惱,“你當真這麼絕情?從此我甚至可以不姓王……”“但是我姓韓!”藍寶錦衣的公子迎風而立,絕美的容顏背後映襯著無際的荒原,謫仙一般,正是韓家世子韓十一。

白衣公子怔住了。

“王仲鈺,你冒險去救我,我卻並不感激你,過往種種,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命運就是這麼荒謬。

從此後,隻當不曾相識,對誰都好些。”

韓十一嘴角牽扯出一絲笑意,笑容中卻帶著幾分蒼涼,“你並不是個壞人,是命運帶累了你,找個沒人的地方,清清靜靜過你的日子吧,蘇小姐是個好人,當你伴你一生。”

“你當知道我心裏從沒有別人!”王仲鈺語聲急切,卻無助,他知道他如今說什麼都是枉然。

“可是你心裏,一直有他是嗎?”那個他不言而喻。

韓十一避開王仲鈺的眼光,輕聲道:“我們都被命運左右,除了那段懵懂的少年時光,誰心裏有誰,還重要嗎?我們或許隻是一段故事,一段旁人話本子裏的癡男怨女罷了。

故事,不一定要有個結局。”

王仲鈺癡立在荒原上,也許他此生餘下的隻有這一次告別。

而有些人,甚至來不及得到一個告別。

韓十一眼底的淚光精湛透明,天光之下,微眯著明媚的桃花眼,狀似微笑,轉身走向了戈壁斜陽。

陳延易登基為新君後一年後,終於羅列了王丞相通敵誤國導致韓家軍全軍覆滅的罪狀。

王丞相判淩遲處死,卻於行刑前一日,用鋒利的刀片割腕自裁於獄中。

王丞相之罪並未株連全族,雖然朝臣多數認為新皇此舉太過寬仁,心下卻也慶幸得了寬仁之君,總好過嗜殺之君。

而王丞相之子王仲鈺卻去向不明。

忠勇百年的韓家最後一根獨苗韓世子韓十一也不知所蹤。

傳說許多人在江南或是北地看到過他的身影,而那些都隻是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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