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見來者是契丹人,神色有些不自然起來,嘰裏咕嚕和契丹人說了幾句,契丹人似乎十分生氣,大聲喝罵起來。
武植道:“他說的什麼,你照直說來!”
契丹人恨恨不平的看了老者幾眼,卻不敢對武植隱瞞,回身道:“千歲,他說有要事和千歲講,事關機密,不能令第三者知曉,他族裏有懂南語之人,可傳來通譯。”
武植道:“恩,那就依他吧。”
契丹人雖不情願,也隻有把武植的原話和老者講了,然後悻悻退去。
老者歡天喜地的回頭大聲呼喝幾聲,跟隨老者身邊的一名漢子下馬,快步跑來,石秀和穆弘侍立武植身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老者舉動。
“貴王千歲,小人馬維,本是北國漢人,後來常年和草原部落買賣,倒喜歡上了這裏!”漢子到得武植近前畢恭畢敬的跪下磕頭。
武植微微點頭:“恩,起來吧,這老人家是?”
“他是孛兒隻斤部落的族長海都,也是冒犯貴王天威的莽漢哈布勒之父。”馬維說著話看武植臉色。
武植對老者抱抱拳道:“本王出手沒有輕重,向老人家賠罪了!”
馬維譯完,老者誠惶誠恐的連連鞠躬,嘴裏嘰裏呱啦。
“海都族長說哈布勒一向膽大妄為,也活該有此報應,想來是天神見不得他妄為,把他召喚了去……”
武植看了老者幾眼道:“不知道海都族長見本王有何見教?”
老者看看左右,低聲說了幾句。
馬維也壓低聲音道:“海都族長問貴王,知不知道他怎會知道貴王今天會從此路過。”
武植笑笑道:“蕭得裏底想借刀殺人麼?這也不怎麼難猜!”
老者聽了馬維的話,驚奇的看了武植幾眼,伸起大拇指連連讚歎,想來都是誇武植的話語。
武植擺手阻住馬維,說道:“你問問他,出賣盟友可是草原豪傑的所為?”
馬維麵有難色的和老者傳話,老者臉上卻無異色,反而笑著和馬維說了幾句。
馬維對武植道:“海都族長說,他與蕭得裏底不是盟友,不過是做生意,而且蕭得裏底老是欺詐他的部落,前些日子蕭得裏底被罷官後,遼帝下詔命孛兒隻斤部獻上牛羊千匹謝罪,孛兒隻斤部可是被蕭得裏底害慘了!又怎會是他的盟友?今天海都族長卻是來和貴王千歲做盟友的。”
武植笑笑道:“哦?不知道海都族長想怎麼與我結盟?”
“海都族長說,他自然不夠資格做王爺的盟友,隻是草原上惡狼很多,有幾個部落老是在打孛兒隻斤部的麻煩,孛兒隻斤部需要鐵器保衛自己的家園,蕭得裏底事發後,契丹人再沒人敢和孛兒隻斤部做交易,所以海都族長想與貴王交易,他可以提供良馬給王爺……”
武植笑著看看海都道:“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咱們隔著千山萬水,如何與你交易?”
海都聽了馬維的話急急說上了幾句,馬維道:“他說今日就可交易,他可以提供良馬千匹,一匹駿馬換兩根長矛和一副重甲,他可是大大吃虧了,隻為交上王爺這個朋友。”
武植愣了一下道:“他有這老多駿馬嗎?”
馬維笑道:“這事小的也知道,除去那幾百名族裏勇士的坐騎,這可是他族裏的全部家當,看來那幾個部落真把他逼急了。”
武植道:“那些駿馬呢?”
海都聽得武植話裏似乎同意,臉上現出喜色,回頭大聲呼喝幾句,一名漢子策馬狂奔而去,武植笑著點頭,在石秀耳邊吩咐了幾句,石秀也轉身離去。
海都又笑著說了幾句,馬維道:“海都族長說,他可派這些勇士一路護送貴王出草原,等西京道的契丹人接了貴王後,他的勇士才會回返,保證貴王平平安安的。”
武植笑著點頭,這時遠處烏壓壓一片黑點疾馳而來,奔到近前緩緩停下,正是大隊馬群,或紅或白或黑,顏色各異,各個高大健壯,神駿無比,果然都是良駒,十幾名牧人前後吆喝看管,馬群遠遠停下,或伸蹄長嘶,或昂首直視,渾不把眼前重甲兵的威壓放在眼裏。
海都見武植看著馬群的雙目熾熱,笑著嘰呱幾句,馬維道:“海都族長問王爺可還滿意?”
武植哈哈一笑:“滿意!當然滿意!”笑聲中他揮了揮手,石秀不知道何時站在了一輛馬車之上,手中拿著一根大大的號角,“嗚嗚”的號角聲響起。
“殺!”重騎兵陣中忽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然後就聽“轟隆”雷鳴般蹄聲,重騎兵如同一團黑雲,猛地卷向了不遠處那幾百名手持馬刀的漢子,與此同時,幾十騎金甲武士從隊中疾馳而出,向馬群中牧人撲去。
海都一驚,脖子上一涼,已經被架上了明晃晃一把鋼刀,穆弘麵無表情的站了他身後,馬維大驚道:“王……王爺……您……”
“收聲!”武植望著如同虎入羊群的重騎兵,嘴裏淡淡說道。馬維心中一顫,不敢再說。
衝在最前麵的呼延灼如同一尊魔神,雙手中鋥亮鐵鞭上下翻飛,蒙古大漢如同草屑般紛紛飛出,一口口鮮血噴處,呼延灼身邊籠罩上一團紅色血霧,顯得十分詭異。
呼延灼身後的重騎兵隊列長矛亂戳,慘叫聲中,蒙古騎手紛紛落馬,身上那血淋淋的大窟窿觸目驚心,等重騎兵風一般卷過,再次回返衝刺時,蒙古騎手才反應過來,匆忙舉馬刀迎上,撞擊,再撞擊,當全身鐵甲的重騎和原始部落的騎手遭遇,勝負已經可想而知,呼延灼如同箭頭,帶領著重騎隊這枝黑色利箭迅疾無比的射穿了蒙古騎手組成的陣勢,黑色利箭反複穿梭幾次後,場中隻剩下幾百匹孤零零的馬兒嘶叫盤旋,馬背上再不見人蹤,荒草地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每具屍體上都有數個血淋淋的窟窿。
金甲武士不費吹灰之力的把牧人擒下,武植笑著對馬維道:“去告訴他們,若不乖乖聽話,他們的族長就要去見天神了!”
馬維諾諾的轉身離去,身邊自然跟上侍衛看管。
海都一直呆呆看著這場單方麵的屠殺,此時塵埃落定,本來枯黃的土地被鮮血染成了紅草地,那都是他族中勇士灑落的,短短盞茶時分,他族中幾百名最勇敢的兒郎就被屠戮一空,這……這就是大宋的重騎麼?海都眼睛看向了列隊緩緩回返的鐵甲馬軍。
武植也不說話,直到馬維再次回返,武植才哈哈一笑:“他們可還聽話?”
馬維回來時是被武植架著走來的,他本來不敢去看雙方的廝殺,剛才偶然間回頭見到那滿地的屍體,血紅的草地,馬維腿一軟,再也立不定身形,隻有靠侍衛攙扶走來。
侍衛放手,馬維癱跪在武植麵前,畏縮道:“是……他們……他們很聽話!”
武植笑道:“不用怕,我想你也不知道這些蠻子心存歹意,我也不來怪你!”
馬維“啊?”了一聲,驚詫的問道:“歹……歹意?”
武植道:“恩,你問問海都,我知道他想害我一是為子報仇,二是貪圖我大宋軍械,才想出這用馬換武器的鬼主意,不過我想不通的是,他難道就不怕遼帝知道後起大軍滅了他那小小部族?”
馬維聽了呆了半晌,疑惑道:“不……不會吧,他可是沒和我講過要害王爺……”
武植笑道:“難道你自以為是他的心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