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一一記下。
武植又道:“稍後你再遣人盤問下春花,恩,找熟人去問,大牛好轉的那些日子她與誰接觸過,有沒人送她一些吃食,剩下的事兒你自己看著辦。”
林衝明白武植的意思,默默點頭。
武植琢磨了一會兒,又在林衝耳邊低語幾句,然後擺擺手,示意林衝去做事,林衝匆匆而去,卻留下了幾名莊客在武植身邊隨侍。
武植就這樣在自己莊子裏東轉悠,西遊蕩,看著莊子一年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心中甚是喜慰,就好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點成長,一種莫名的滿足感充斥在胸間。
“當……當……當”村裏的警鍾忽然響起,武植一愣,祝家莊還真敢上門挑釁不成?
“走,去莊前看看!”武植當先行出,幾名莊客緊隨其後。鍾聲是從南莊門傳來,武植幾人離之不遠,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莊頭,離老遠,就聽南門處一片嘈雜,不時還有陣陣馬嘶。
行到近前,就見南門處整整齊齊排列了幾百莊客,皆是重甲在身,把南門堵得嚴嚴實實,透過莊客縫隙,可見南門外百餘騎軍,乃是大宋騎兵,最前麵一騎武將打扮,七星鋼甲,外罩錦繡戰袍,手中提一杆鐵棒,看起來威風凜凜,就聽他正大聲喝道:“你等要造反不成?”
林衝卻是一身布衣,也不騎馬,站在莊前不慌不忙道:“郝將軍此言差矣,敝莊軍備隻為對抗遼人,又豈能談得上一個反字?”
那郝姓將軍怒道:“即如此,為何阻撓本官辦差?”
林衝皺起眉頭:“郝將軍!敝莊莊子雖小,卻是格守法紀,更有數次退遼之功,大名府留守司屢屢下公文表彰,合莊無不以為大宋盡死為榮,如今秋收在即,正是遼人鐵騎出動之時,郝將軍一不事先通報,二不命人知會,縱馬闖莊,傷我莊客,又怎能怪我等以為遼人偷襲呢?”
郝姓將軍被林衝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轉而道:“就算如此,如今你等已知我身份,還不速速退去?莫非真要抗拒天兵不成?”
林衝道:“將軍請稍候,我已派人知會敝莊莊主,一切自有莊主決斷。”
郝姓將軍怒道:“我抓的就是武家莊莊主,他又能決斷什麼?”
聽到這裏,武植已經把事情大概弄清了,肯定是祝家莊把自己闖莊斬人的事情報上真定府,真定府遣人來拿自己,因為武家莊有鄉兵鎮守,未防意外,這才派出軍卒,而不是尋常衙役拿人。
看了看這郝姓將軍,似乎在哪裏見過,有些眼熟,一時卻是想不起來,正想走出去,背後忽有人喚道:“老爺,小的可算找到你了……”
回頭是一名布衣莊客,給武植施禮後道:“是林教頭遣小人去給老爺送訊的,找了一圈兒,總算把老爺找到了。”
武植剛好和他問個清楚明白:“這些是真定府來人?”
莊客回道:“是,此人乃是真定府兵馬副總管郝思文,帶軍士來拿老爺。”
武植恍然,怪不得覺得他麵熟,河北各州府的兵馬副總管點將時那是都見過了,隻是那日將領甚多,自己自然不可能記得清楚,但這廝卻絕對會把自己相貌牢牢記住的。當下微微一笑,從重甲鄉兵隊列中緩步而出。
那邊郝思文和林衝卻是越說越僵,郝思文執意要帶人進莊子拿人,林衝就是不肯相讓,郝思文心下大怒,他乃是真定兵馬副總管,除去真定知府那兵馬都總管,算是真定軍中第一號人物,和祝家相交多年,祝家每年送他銀錢無數,而祝家莊軍備也多由他提供,可以說郝思文乃是祝家莊在真定最堅實的靠山了,昨日祝家三公子祝彪忽然深夜登門,言道武家莊莊主闖莊殺人,把祝家二公子祝虎和槍棒教師山士奇殺害,請郝思文主持公道。
郝思文卻是聽得呆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北境三莊屢屢抵抗遼兵,也是真定軍中茶餘飯後談資,武家莊最近聲名鵲起,數次擊退遼人,耗大筆銀錢修繕防禦,更不知怎地和大名府禁軍拉上關係,兩次得禁軍武備,從種種跡象看,這武家莊莊主都不是普通人,定是位背景深厚的人物,像這般人物怎會忽然闖入祝家莊殺人?
想來想去,定是祝家莊和武家莊起了爭執,爭鬥中祝虎和那教頭被武家莊所殺,祝家莊就把罪名一股腦推到了武家莊莊主頭上。但不信是不信,自己卻勢必要幫祝家出頭的,看武家莊莊主也有些門路,想扳倒怕不容易,僅憑祝家證據卻是不夠份量,既然自己出頭那就不怕把武家莊得罪到底,當下和祝彪言明,把自己也列入了人證之中,有自己這真定府兵馬副總管做人證,罪名定可坐實。
郝思文又想起蔣知府似乎酷愛銀錢,於是又指點祝彪連夜去打通蔣知府門路,當夜祝彪也不知道使了多少銀錢,總之回來和郝思文言道事情已辦利落。果然第二日,蔣知府就發來公文,令自己派出軍士去武家莊拿人,郝思文也不派別人,親自披掛整齊,點了百名馬軍,直奔武家莊。
不想一到武家莊就被對方莊客攔下,言語中也不怎麼客氣,郝思文大怒,一鐵棒就把其中一名莊客砸翻,其餘莊客馬上鳴鍾示警,幾百名重甲士兵不多時就趕來,把自己等人牢牢擋住,若是硬闖,自己這百名輕騎那是送死無疑,好不容易等對方出來名管事的教頭,卻是和自己東拉西扯,就是不答應放自己等人進莊。
郝思文愈來愈怒,忍不住仰天冷笑起來:“林教頭,你這武家莊真就全然不把律法放進眼裏嗎?今日本將定要闖一闖!看你們這鄉下雜兵還真敢傷了我不成?!哼哼……哼……啊?!”正冷笑的郝思文忽然驚叫起來,身子一個趔趄,險些從馬上摔下來,無它,看到了從重甲兵陣列中緩緩走出的武植。
他自然記得貴王相貌,此時忽見貴王從武家莊走出,郝思文一下驚呆了,全然忘了下馬拜見。
“我乃武家莊莊主武大,郝總管見我何事?”武植朗聲笑道。
郝思文被武植話音驚醒,急急的翻身下馬,卻見武植狠狠瞪了他一眼,郝思文猛的醒悟,想起貴王方才所說話語,那是不願暴露身份了,急忙停下腳步,卻是尷尬異常,手腳都不得勁。
武植笑笑:“走吧,我隨你去真定府走上一遭。”說著話從懷裏摸出一片碧綠柳葉,嗚嗚的吹了幾聲,半晌也無動靜,武植一陣尷尬,還好四周眾人大都不知道武植是在召喚“寶馬”,隻是感到莫名所以。
武植又狠狠吹了幾下柳葉,還是沒有動靜,無奈回頭吩咐林衝牽來一匹黑色駿馬,心中詛咒著玉獅子,翻身上馬,打馬向南而去,郝思文卻是愣了好半天,才急匆匆上馬,率騎兵隊趕了上去,此時他已經是滿頭冷汗,心知說不定祝虎說得就是真的,沒準就是貴王跑去祝家莊殺傷人命,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問題是現在自己該怎麼辦?是拚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還是悶聲發大財,再也不管不問祝家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