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死士勁頭還是那般足,想起可以衣錦還鄉,什麼疲累早丟到爪哇國去了,大吼著再次發起了衝鋒,“嘭”,擂木和莊門撞擊,然後八騎向回返,就在這時候,武家莊南莊門忽然“啪”的一聲脆響,一塊木板倒下,塵土飛揚。再看去,莊門就仿佛被人從中鏤出來幾尺高,一尺多寬的小門一般,遼人還未回過神,小門中忽地跳出團白影,速度奇快,一眨眼已經追上回返的八騎士,緊接著就見黑光閃動,“撲撲”幾聲悶響,八死士紛紛落馬,變做了真正的“死”士。
不消說,來人正是扈三妹,用武植的無金劍把莊門劃出個門洞,依仗玉兒腳力,追上八死士將之除去。
武植和林衝在城牆上瞧的分明,俱皆大喜,就從這八死士反複衝擊已可斷定對方再無鐵甲騎士,不然早就輪番衝鋒,哪有隻用八人的道理?
兩人笑容未閉,忽又都睜大了眼睛,卻見扈三妹並不同事先講好那樣回莊,而是策馬朝遼人大隊奔去,須臾間已經到了對方陣前,遼人反應過來,吆喝撲上,就見扈三妹手中黑光連動,遼人紛紛落馬,但遼人畢竟勢眾,扈三妹見衝不到對方統領近前,再纏鬥下去勢必被遼人圍困,雙腿猛夾馬腹,玉兒一聲長嘶,靠近她的遼人坐騎竟被驚得連連後退,亂做一團,混亂中玉兒撒蹄如飛,衝出敵陣,經過莊門之前,扈三妹手一抖,一道黑光飛入門洞,然後一拉韁繩,玉兒滴溜溜打個轉,向東方疾馳,如飛而去。
武植搖搖頭,小姑娘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意,心裏卻是在意的緊呢,自己隻不過鬥嘴時隨口一句她為何不把對方頭領宰掉,她竟然真憋了一口氣去衝對方陣營,如今又飛也似的跑了,莫非沒殺掉敵人統領覺得沒麵子?不好意思再來見我?
其實何止武植,就是此時馬上的扈三妹自己也在奇怪,自己為什麼要去武家莊?為什麼聽到武植說什麼“救夫”心情有些低落?為什麼聽到“夫人”一詞,一向心靜如水的自己會忽然煩亂鬥氣?太多的為什麼,扈三妹輕歎口氣,伏在玉兒背上,思潮如水……
林衝沒那麼多想法,他隻管吩咐重甲軍在破出的那道門洞前豎起槍陣,如果遼人從這門洞衝進來,管教他成馬蜂窩。另一邊自有侍衛為貴王拾回無金劍,武植還劍入鞘,冷眼往下看去。
蕭天成呆呆望著戰場,仿佛再次回到了一年前,心情同樣是那般失落,不同的是,上次是因為對手的凶殘而魂飛魄散,這次卻是極喜轉到極悲的那種失望,望望那隻可容一人進出的門洞,咬緊牙關,忍住喊出衝鋒的欲望,回頭呼哨一聲,馬蹄聲中,遼人大隊向北奔去,雖然同樣的轟隆作響,卻再無來時威風八麵的感覺,每個遼人心中隻有說不盡的沮喪。
……
第二日,武植把武家莊財政大權也交與了林衝,本來不想林衝為這些雜事煩心,但現在看來劉總管實在擔當不起武家莊的擔子,隻有全推給林衝了,劉總管隻管打理一些瑣事就好,昨日一役,除去被遼人細作所害幾人,武家莊未傷一兵一卒,打退數千遼人襲擊,可說是一場大勝仗,武植卻絲毫高興不起來,遼人屢次挑釁,自己的武家莊不會每次都這般好運氣,實在是該做些什麼了,如果自己這個身為北京留守的武家莊主被人打破了莊子,那不成天大的笑話?
囑咐林衝嚴加防範,排查新進佃農籍貫,雖然昨日晚間侍衛斬殺了幾名遼人細作,差點射到金蓮的那位仁兄更是嚐盡了生不如死的滋味,但總怕會有漏網之魚,何況祝家莊派人進莊子搗鬼,扈家莊也不見得就老實了,扈三妹是扈三妹,扈員外是扈員外,不可一概而論。
武家莊大門口,竹兒和大牛哭作一團,武植有心帶大牛回大名府,但是這條憨厚的漢子就是不願意,也隻有由得他。
旁邊的劉總管滿臉愧疚,武植知道安慰的話是多餘的,隻是拍拍他肩膀,“幫我看好家!”
劉總管默默點頭。
緞簾放下,馬車啟程,左右騎士追隨,帶起塵土微揚。武家莊眾人目視馬車漸漸沒了蹤影,才轉身回莊。
……
回到大名府的武植第一件事就是給趙佶上表,說起此次武家莊遇險之事,而高陽關路安撫經略使劉豫識敵不明,邊防如同虛設,使得幾千遼軍進出宋境如同兒戲,實在不宜委以重任,請聖上裁決。
其實劉豫的官位早就不穩,前次損失千餘兵卒就怪罪在他頭上,隻是後來武植奇襲幽州,打了一次漂亮的勝仗,劉豫也有協助之功,再加他上下活動,才總算把事情壓了下去,如今武植彈頦他,十九烏紗不保。
武植本想保舉宗澤任高陽關路安撫經略使,但思及宗澤本就是自己推薦,再拉到自己地頭,不免有結黨的嫌疑,是以就不提推舉人選,隻請趙佶決斷。
武植第二件事,就是傳來都監聞達,軍備物資由聞達分配,自己想為武家莊擴充軍備,自然要找聞達。
聞達聽得貴王召見,急急趕來守備司衙門,守備司衙門距大名府衙不遠,倒省了武植來回奔波。
正廳內,卸去了鎧甲的聞達動作間還是那般一板一眼,規規矩矩坐在下首,旁邊桌上擺著雜役送來的茶水,雖然茶香四溢,碧螺如絲,一聞一觀俱是好茶,但聞達動也不動。
武植笑道:“聞將軍,莫非嫌棄本王茶劣?”
聞達一驚,忙起身道:“屬下不敢,隻是屬下不喜喝茶!”
武植有些奇怪,這個時代還有人不喝茶?“將軍為何不喜喝茶?”
聞達道:“屬下年幼時的一段恨事,不提也罷。”
武植道:“既然將軍不肯說,本王也不能勉強,將軍請坐。”
聞達微微遲疑了下,終究怕武植怪罪,說道:“屬下年幼家貧,老父最愛飲茶,家裏物事都被老父典當換茶,那時聞達就立誓以後絕不沾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