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嬌嗔的看了武植一眼,卻又將頭埋在了武植懷裏,輕輕撫mo武植胸口,柔聲道:“相公可知道,這一劍雖然刺在了你的胸口,卻更刻在了我的心裏,從那天起,我的心啊,就有了一個影子,揮不去,斬不斷,可是一想起這個影子,心裏就好疼好疼……第二次見到相公,相公笑著對我說,傷口不疼了!可知道三妹那時候是什麼感覺嗎?從小到大,我都沒有那麼快樂過,那天的天空好藍好藍,花兒好香好香,樹木好綠好綠,還記得我回到扈家莊時,哥哥在背後說我瘋了……他又哪知道我為什麼笑了一天?……”
聽著三妹真情流露,說著以前從來沒說過的話,武植心中激蕩起伏,思緒仿佛也回到了幾年前,和三妹的初遇,以後的種種……
寢帳中,燭光搖拽,帳篷上兩條人影緊緊依偎,仿佛融為了一體……
……
京都禦所宴會廳,笛聲悠揚,日式風格的曲樂中,穿著彩色和服的宮姬載歌載舞,今日天皇宴請源家小姐與大宋貴王妃,東海招討使扈大將軍,關白藤原忠實,左大臣源雅實,右大臣平正盛等等權貴俱皆在座,源雅實卻不是千葉子河內源家嫡係,乃是藤原家後裔,被賜源姓。
山河屏風前,鳥羽天皇和白河上皇並肩坐於主位,右邊長桌後,盤膝而坐的依次是藤原忠實,源雅實,平正盛等等權貴,左邊曲木桌後,扈三妹坐在一張低低的軟椅上,她又怎會盤膝而坐?更不曾去靴。千葉子卻是循規蹈矩,和服盛裝,跪坐於長桌後。
扈三妹望著場中舞動著柔軟腰肢的舞姬,和府中舞姬比起來,另有一種異國風情,戰事後倒要為相公挑選幾名,也不枉日本國走一趟。
馬上又搖搖頭,自己似乎被七巧影響的有些厲害,怎麼會想起這些?三妹心中不由泛起一絲懊惱。
一直專注的盯著三妹神色的鳥羽天皇馬上笑道:“這些舞姬入不得扈將軍法眼麼?”
千葉子譯過後,三妹淡淡道:“那也不是。”
“那將軍為何搖頭?”鳥羽笑著問。
三妹搖搖頭,不再說話,看了看眼前黑黝黝的茶碗,微微蹙起眉頭。
鳥羽天皇馬上笑道:“將軍莫看這茶具不起眼,在我國可是大大有名,喚作九十九茄子,乃是唐具,若不是宴請大將軍,本皇可是舍不得拿出。”
三妹點點頭,卻不再看那茶具一眼,說道:“還是議正題吧,不知陛下準備如何替源家昭雪?”
鳥羽天皇拍拍手,舞姬退下後,他歎口氣道:“源家與我本是血親,卻因種種誤會兵戎相見,更害得義家慘死,至今思之猶為之心痛……唉……”
歎息了一陣後,他又道:“隻是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如見再追究誰對誰錯卻為時已晚,隻會多增殺戮,中原有句話叫做”相逢一笑泯恩仇”,又說“化幹戈為玉帛”,扈將軍以為如何?”
扈三妹淡淡道:“中國也有句話,叫做“殺人者人恒殺之”又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陛下肯削去平家封地,斬平家首惡,自可化幹戈為玉帛。”
聽得千葉子譯完,平正盛一陣冷笑,看向扈三妹的眼光中滿是嘲諷。
鳥羽天皇歎息道:“扈將軍,我知貴王殿下在中原名聲顯赫,尊崇無比,王妃親自提兵,我本不該冒犯,但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苦苦相逼?”
扈三妹道:“陛下是不肯答應我等條件了?”
鳥羽天皇苦笑道:“卻是實在難為本皇。”
三妹站起道:“那我告辭了!”拉起千葉子的手,就想往外走。
平正盛一陣冷笑,站起來擋住三妹去路,倨傲的道:“果然被驕縱的不知天高地厚,大宋真也無人,真以為貴王妃一出,我等就會引頸就伏麼?”
三妹回頭看看鳥羽天皇,道:“陛下想怎樣?”
鳥羽天皇無奈的搖搖頭,一直沒說話的白河上皇卻是哈哈大笑:“這王妃倒有趣的緊,看來在中原沒吃過大虧吧?”
廳中日本顯貴盡皆微笑,他們哪知道三妹在中原那赫赫威名?隻以為她妻憑夫貴,這才得封大將軍,更加三妹那天生的驕傲,使得在場權貴以為她真是被貴王嬌慣所致,這才大搖大擺來赴這鴻門宴,莫說她是一弱質女流,就算武將又如何?她的百餘名侍衛親軍在禦所外,宴會廳旁卻布置了上百武士,在她侍衛親軍趕來前,有足夠的時間將她擒下。
想不到這般輕鬆就能將宋人統帥生擒活拿,倭人紛紛露出勝利的笑容,尤其是平正盛,轉頭看向千葉子,惡狠狠道:“小賊人!一會兒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鳥羽天皇卻對扈三妹道:“王妃卻也不必驚惶,本皇自不會難為王妃,隻等和貴王殿下修書議和之後,再負荊請罪!”想貴王能派她統兵胡鬧,就知道肯定寵愛的緊了,有王妃在手,貴王想必會答應議和,中土之人向來注重承諾,堂堂貴王更加不會反悔,這也是鳥羽天皇敢扣押貴王妃的原因。
鳥羽天皇說完拍拍手,屏風後頓時湧進來幾十名身著彩色具足的武士,所謂具足,就是鎧甲,其時的身份比較高的武士最喜將鎧甲染得花花綠綠,頭盔更是高高豎起,造型極為誇張。
鳥羽天皇又道:“請王妃放下手中劍隨他們去內宮,自有侍女好好服侍您。”說是這麼說,卻也沒將三妹手中握著的長劍放在眼中,看那劍鞘色彩斑斕,就知道是裝飾品而已。
平正盛躬身對鳥羽天皇道:“天皇陛下,千葉子能不能交由我發落?”
鳥羽微微皺眉,道:“等源家事了結後再議!”說著拍拍手,幾名武士向扈三妹走去,準備下了她的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