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遲疑了一下，還是將他抱起來：“你換褲子了嗎？”
“換了。”衛子夫代他答道。
劉徹抱著孩子坐到石墩上道：“你再想尿，先打個招呼好不好？”
“好的。”這回是孩子自己回答。
“你倒爽快，那朕就放心了。”劉徹愉快地說道。
“陛下，他的話您也信？他有時會講，有時玩兒忘了，那可就不好說了。”衛子夫道。
“是嗎？原來你這種事不怎麼靠譜。”劉徹笑道：“不過朕總算與你有緣，朕今天見到你，病就好了，哪兒都不難受了。你把朕的病治好了，以後你就叫去病吧。對了子夫，他姓什麼？”
衛子夫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望著自己的二姐。
二姐答道：“姓霍。”
劉徹也不問人家原來有沒有名字，點著小子的鼻子道：“你就叫霍去病了。”
霍去病衝他笑：“好的。”
“你應該說‘謝陛下’。”
“謝陛下！”他的聲音還挺響亮。
“哈哈，你倒學得挺快。”劉徹被逗樂了。
衛子夫見二姐一直傻站著，看劉徹逗自己的兒子玩，便說道：“二姐，還不快謝過陛下，陛下給你兒子賜名呢。”
二姐總算弄明白了，趕緊跪倒叩頭：“民婦謝陛下隆恩。”
“不必多禮，起來吧。你是子夫的姐姐？”劉徹道。
“是，陛下。”
“你以後要多來陪伴子夫，別忘了帶著霍去病。”
“諾。”
劉徹又轉向衛子夫道：“子夫啊，你給朕生個兒子，像霍去病這樣的。”
“啊？”衛子夫叫了起來。
“你‘啊’什麼？這是聖旨，你應該像霍去病那樣爽快地說‘好的’，或者說‘諾’。”
衛子夫發愁了，苦著一張臉說道：“陛下，不是臣妾有意抗旨，這生孩子又不是照方抓藥，哪能依樣畫葫蘆，生出一模一樣的來？”
劉徹看她的樣子，覺得挺滑稽，不禁開懷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朕知道霍去病隻有一個，朕就這麼個意思，看你急得。”
衛子夫也笑了。
二姐在一旁微微笑著。
霍去病見大人們笑，也跟著傻笑。
劉徹嘴角掛著微笑，慢慢睜開雙眼，兩顆渾濁的老淚自眼眶中滾出，沿著他布滿刀刻般皺紋的臉頰滑落下來。他伸出手撫摸自己欽賜的名字，想感受一下這兩個字的體溫，卻觸到了石頭的冰冷。
此時，天邊傳來幾聲清亮的鳴叫，劉徹抬頭望去，期待有一隻鷂鷹掠過蒼穹，然而隻見到一行鴻雁自北向南從他的頭頂飛過。
劉徹又閉上了眼睛，一隻鷂鷹在他心的深處衝天而起，向著北鬥星指引的方向奮飛，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