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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睡夢中醒來,頭痛欲裂。

抬頭看看床頭櫃上的鬧鍾,指針已經指向九點多,全身因溫熱的陽光出了一層薄汗。

(該起床了。)

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渾身的關節和肌肉酸痛的好像我昨晚根本不曾睡過覺。

可是,這些我都不在意。

我現在唯一的念頭,隻有喝水。

口幹舌燥與呼吸不暢一同襲來,這讓我的起床氣陡增了幾分,甚至讓我忘了剛才做過的夢。

(去客廳倒杯水吧。)

剛出臥室,我就在客廳裏聞到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這味道之濃烈直接將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熏了一個跟頭,原本睡回籠覺的想法也就此消散。

循著味道,我找到了它的源頭。

一個身長接近兩米的大漢正倒在我的沙發上呼呼大睡,整個客廳裏,不論茶幾還是地麵,散落著各種食物殘渣和垃圾。從茶幾旁堆著差不多是兩箱啤酒數量的酒瓶來看,我現在頭痛欲裂的理由也似乎不言自明了。

(昨天真是喝得太多了......)

在連喝兩大杯水後,我回憶起了我麵前的這個邋裏邋遢的大漢。

他名叫劉二。

按輩分,他的曾祖父和我的祖父有同一個祖父。

但本身並非親支近派(我知道,這的確是個很遠的親戚關係了,甚至已在我的認知範圍中已經超過極限了......),雖說他本身和我差不多大,但似乎我的輩分比他要高一些。

按劉二自己的說法,鄉下的人結婚都早,於是就差了輩兒了。

回想起昨天接近傍晚的時候,他拿著那堆資料砸我家房門的時候,我們光就互相之間該怎麼稱呼的問題,便拿著族譜研究了半天。最後確定了一個稱呼,然而一頓大酒過後,我就全忘了。

如果現在仔細回憶一下,我第一次見到劉二,還是他的祖父的葬禮上。

那時的他看上去還挺正常,接近一米九的大高個,肩寬背厚,理著一個板寸,衣服打理的也像是個文化人,可以說是相當的人模狗樣兒一表人才了。

據當時串閑話的七大姑八大姨說,丫還是個藝術生,就像是我們親友間交流時說的那樣,俗稱的“畫畫的”。

在參加完葬禮後,親族間統一聚餐的飯局上,我們這些年輕人被安排在一桌,因為整個一桌子都是些十來歲的小孩子,就我和劉二年齡相近,於是在席間互相閑聊了很多有的沒的。

但誰也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年多,他再度登門時,就已經打扮的如同“犀利哥”一般,一臉的破敗之相:頭發長且打綹,臉上油汪汪、汗津津的,一嘴絡腮胡,身穿一身已經說不上是什麼顏色的運動服,腳蹬一雙髒兮兮的運動鞋。

這身打扮實在有點驚世駭俗,已經不能用“藝術家”來概括了,以至於我差點以為他是收廢品的。甚至就仿佛是為了印證我的觀點一般,他還“貼心的”隨身還帶了一堆的破爛。

雖然這次會見我是同意的,甚至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我要求的,但是看著他把這堆破爛慢條斯理的展開鋪平在我家客廳的木地板上時,心中難免有些異樣,我甚至感覺自己的血壓都升高了。

若不是事前已經接到了家中長輩的通知,知道有這麼一難伺候的主要來,恐怕在他進門的那一刻我就下逐客令了。

要說為什麼會有這場見麵,那要從我三個月前的辭職說起了。

當時的狀況是,在我給一家單位渾渾噩噩的打了七年工後,覺得似乎也沒有什麼升職的空間了,可我又不想就這麼平平淡淡的混下去,正在糾結的時候,一場意外事故,讓我成了跛子。

於是就像一個惡劣的玩笑一樣,我拿到了一比意外事故保險金,也得以順利離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