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杜欽月的暗示眼神,青黛才恍然。就好比杜欽月和張宏俊連青雲是青梅竹馬,這些長輩何談不是半生的交情?無論是對立還是合作,恐怕默契已經不比任何友人差了。而何曉婉和許生身份高,青黛比較特殊,但是是晚輩,所以就坐了次一席。
而周雲波,卻不自覺的被排除在外了。正這樣想著,青黛就看向了沉默的要被忽略的周雲波,這才發現人家淡定的開始吃菜。
食材並不是很豐盛,不過大家都很認真的吃完,現在已經不是可以奢侈浪費的天變之前,每一口糧食都要珍惜。
但是青黛卻前所未有的感覺消化不良。無他,自排座位開始,整個桌麵的人都眉來眼去,可就是隨意扯了幾句哪道菜好吃,哪道菜比較新鮮,某人的一些趣聞,半點不曾提起來意和主題。哪怕知道這些人就是這般用袖裏乾坤來互相試探,打開話題,她也覺得好好的晚宴變了味道,半懂不懂的信息,讓她頭都大了。
當青黛將眼神投向許生時,收到了稍安勿躁的信號,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心亂了。也許是想的太多,牽掛太多,她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淡然和無畏。她在心中又一次的猶豫,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退居幕後,離開這些無止境的算計和紛爭,以免失去自我。
當然,這張桌子上,任何人都比青黛更加習慣,顯得極為冷靜且有耐心,所以一頓飯整體是非常和諧的結束了,碗盤都吃的非常幹淨,獲得了杜父這個嚴苛軍人的讚許。
吃完了飯,眾人也移駕大廳,人手一杯茶水,繼續言笑晏晏。一頓飯確實讓人們放鬆了許多,隻是一時間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切題角度。
打破僵局的,還是有領頭人架勢的連父:“周先生的氣色略有不妥,是否要看看醫生?”
“行了。”周雲波已經徹底厭倦了這些虛與委蛇,他在飯桌上就是低頭吃飯,無論是否和他相關的話都沒有搭理,但是現在就無從逃避了:“我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送到醫院和送死也沒有差別。有話就說吧。”
“那好。”講究效率的杜父接過話頭:“我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周兄還想不想報仇,想不想扳倒趙家。”
“扳倒?”周雲波嗤笑了一聲:“趙家這次的崛起,勢不可擋,你們能夠在他腳下維持地位就不錯了,最好是暫且蟄伏。翻身的事情,還是容後再議吧。”
青黛聽著周雲波這樣憤世嫉俗的口氣,激得心頭一跳,朝被諷刺的幾位長輩看去,發現他們竟然都恍若未聞,這才放下心。她想起杜欽月說過,政客,控製情緒和表情是最起碼的功夫,做到唾麵自幹也很正常。也不知道,這算是成功,還是悲哀。
張父終於作為潤滑劑開口了:“周兄不要這樣急躁。其實我們都知道趙家這次的做法,主題也是為了大眾好,異能者開發成功,這世道也會好過許多。但是想必你也聽到消息,他們真正是要想利用這次事情,將開春後的喪屍都吸引過來,好做所謂的生命實驗。姑且不說成功率多大,這樣做,未免將整個京都都當成了賭注。一旦情勢失控,咱們華夏,也許就完了。”
周雲波眯起眼:“完了?就這些敗家玩意,死光了,還是好事情吧?”原本就陰鬱的人,說著刻薄的話,每個字都好像刀刮著玻璃一樣,讓人直皺眉。
青黛自詡平靜的心緒,也被這樣負麵的情緒感染,不由低下頭喝了溫熱的茶水。許生突然就伸過手來,抓住她冰冷的手,灼熱的體溫,終於讓她好過了許多。
眾人都是被這句話刺的有些發冷。想起這位在天變之後,可以說為了京都的安危和重建工作殫盡竭慮,卻因為一時失手,就被手下全體叛變,一朝便從淩霄跌落到了泥地,誰能不恨?
然而氣氛並沒有僵持下去,連父抬眼道:“他們確實該死,所以你就要成全了他們?就是真的不可收拾了,他們也會平安到老,也許還更加痛快,沒有人會記得你的努力,更不會想著你的犧牲!”
青黛轉頭看去,隻見周雲波木然許久,終於還是點頭:“你們要我做什麼?”他已經被當做了死人,就是想做什麼,也無從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