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村之外,方圓百裏皆虛空!
仲小文大氣不敢喘地蹲坐在地,艱難地望天,瞳孔緊縮。在頭頂上方,還能看見巨手上如山河般勾勒的手紋。手紋一線橫越,竟是橫斷之相。溫潤如玉的手散發著濃濃死氣,以難以喘息的威壓,輕鬆壓下!
“老天……”仲小文茫然地注視著堪比蒼穹的手掌,大腦一片空白。
這哪裏是手,根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
仿佛與天融合在了一起,以天之資,殺欲殺之人。
在這隻手前別說反抗,連絕望之意都生不起半分。毫無疑問,這手若是真的壓下,瑾村還未等臨近便會立即飛灰湮滅。所有的一切都十分渺小,符文籠罩的瑾村,猶如強弩末矢。這手一出現,原本光芒四射的滅字變得暗淡許多,像是被難以抗衡的存在無形滅了威風。
這時,書生動了。一直立在原地,直到巨手快抵到那枚苦苦掙紮的滅字時,書生忽然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
“入夜了。”
仲小文悚然驚醒,下意識抬頭。
夕陽已落盡,哪怕紅雲黑霧如何劇烈翻滾,夜色已不可抗拒地到來。隻是今夜月光皆無,繁星隱蔽,甚是暗淡。加上紅雲遮住了大半邊天,天昏地暗,竟未有人知曉沒有風的夜晚究竟何時臨近。
茫茫向陽淺,蒼蒼夜色侵。
巨手猛然懸停在滅字前,似乎隱藏在某處的大能,對書生牛頭不對馬嘴的言辭頗為忌諱。硬生生停下了手,靜默在半空之中。濃厚的死氣反而濃鬱了幾分,像是一頭凶獸狡黠地停下了利爪,找尋破綻的時機。
隻是一句話而已,何德何能令人謹慎至此?
原因,仲小文不懂,那團早已潛伏已久的黑霧似乎也是不懂。
黑霧中的人一言未發,她一心隻想著好時機!霧氣中陡然迸發出兩頭巨龍,這兩頭巨龍通體由凝實的黑霧所鑄,與之前的雷龍相比端得是耾耾雷聲,回穴錯迕,不可阻擋。雙龍衝天而起,在雲中翻滾發出陣陣震耳欲聾的龍吟之聲,夾雜著恐怖的氣息俯衝向書生!
同一時刻,天音幽幽一歎,道:“愚昧,愚昧無知。”
滿滿的失望之極。令人費解的是,這句話明顯是衝著黑霧去的,顯然,天音並不認為這會對書生造成困擾。
書生難為情地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
“這就是所謂的年紀大閱曆多啊。”他有些臉紅地讚歎。
“豎子敢爾!”黑霧本對天音的失望心生委屈之意,此時此刻,被刺激得怒氣衝天。
一瞬間,雙龍百丈軀體竟然硬生生又漲大幾分。
書生所處的環境相當危險,頭上懸著一隻不願收回的巨掌,還有兩頭聲勢驚人的龍咆哮著衝過來。任何一個旁觀者都會為他捏一把汗,替他的處境憂心不已。更何況書生身後便是弱不經風的瑾村,仲小文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卻隻見雙龍臨前之際,書生向前跨了一步,仰天長笑: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爾等執念太重,且讓小生教一教你們,何為桑海千秋事,皆付於槐南一夢中!”
書生狂,狂悖無道!
他扔筆,棄硯台;
以天作紙,以夜色為墨,以人代筆!
仲小文目瞪口呆,呆呆地看著書生遊走於虛無之中,所過之處頗具章法,天空之中,一枚浩瀚的花字顯化而出。此字一出,虛無中百花盛開,姹紫嫣紅,花香四溢!更驚異的是,當書生走出至空中,那靜伏在瑾村之上的玉手,反而像是忌憚髒東西一般,飛快地收了回去,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