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羅國與朝烈國的邊境某處,有一條幽深的大裂穀,若是站在山崖之巔往下望去,隻能見得厚實的雲層漂浮在視線可及之處,無人知曉這裂穀有多深或是穀底有些什麼。
兩邊的山崖陡峭,且寸草不生,黑褐色的岩石毫無遮擋的遭受著風吹日曬,風化的嚴重——這荒涼的險山沒有任何的價值,便已有數百年無人攀登。
青羅國與朝烈國最近一次的戰事卻就在這山下殘酷的打響,當交戰雙方的兵將們揮舞著刀劍、長矛,紅著眼睛殊死拚殺之際。有一個人著一襲青色的素色衣袍,未曾借助半點外力,便輕巧的到達了荒山之巔,深穀崖旁。
很耐看的一張年輕男子的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若是熟悉這男子的人在此,怕是會大為震驚,這眉眼分明便是慕容君炎,可慕容君炎素來溫潤和善,這男子的身上卻散發著一股子陰冷的霸氣。
他就在那山巔,悠閑的欣賞山下的廝殺,似乎那些人命在他的眼中,就像塵埃一般,半點都得不到他的在意。看了一會兒後,他轉了身,麵向那深穀,卻是忽然一個縱躍,便跳下了深穀之中……
當他的身體靠近那些雲團,雲團隻化作霧氣一般,被他匆匆略在了身後,他成直線下墜,也不知墜了多久,卻是終於穿破了雲層……不多時,便已落腳。
原來這深穀,竟是有底的,隻是這裏的景象,著實令人歎為觀止——是蒸騰著熱氣的水麵!說是水,倒是有些勉強了,更像是一種流動極其緩慢的特殊物質,一眼望過去,它漆黑如墨,定睛一瞧,卻又晶瑩剔透的能看清遊動在更深處的細細長長的小魚,若是再貼近這墨水的表麵往下細看,卻會嚇得心膽生寒!
那密密麻麻堆積在底部的,是白骨!有完整的人的骨架或是動物骨架,也有殘骨碎骨……不知有多少,也不知它們在這黑水之中躺了多久。
長的極似慕容君炎的男子卻能在這黑水的水麵如履平地的行走,且帶不起半圈漣漪,當他轉過一處凸起的山石,便見得一處更為開闊的水麵,也不知是人為造就還是天然形成,這處的水麵竟形成了一個頗為完美的八邊形,不僅有棱有角,中央更有一塊能同時站立七八人的圓形巨石!
巨石低於水麵,那些黑水便往下灌入巨石邊緣的裂縫中,永不止歇,亦永不滿溢一般!
巨石的中央又有一處凹陷,蓄滿一汪血水!
血從何而來?是從被懸吊在巨石上方的兩個活人的身上滴落的!
這兩個人,一男一女,男子年齡大些,頭發生白,女子稍微年輕些。兩人都瘦成了皮包骨,耷拉著腦袋,粗黑的藤蔓像是比貼更硬,穿過了他們的琵琶骨,牢牢的長在流著黑水的岩壁上,他們的手亦被稍微細小些的藤蔓反綁在背後。
血是自他們的心口,一滴一滴的流出來,順著他們的胃、腰,大腿,膝蓋,小腿,一路流到腳背上,再經由腳趾,輕輕的滴落!
若是仔細些去看,便會發覺,這血滴落的如此之慢,卻又未曾停歇,乃是因著這兩人的心口處皆歇著一隻小蟲!
身子隻有手指節大小的蟲子,生長著孩童巴掌大小的黑色翅膀,細細長長的八條腿牢牢的吸附在人的肌膚上,長約兩寸的嘴如細細的針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刺入那鮮紅的心就,每每拔出,便帶出一滴新鮮的心頭血,凝結成珠,往下流去……
聽得動靜,那老者緩緩抬起了頭,看了一眼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的男子,眼裏滿是憤恨:“你這魔鬼!還來做什麼?”
“魔鬼?”那男子冷笑了一聲,道:“慕容鶴鳴,你可並沒有見過真正的魔鬼是什麼模樣!若不是我念及你這二十多年來待我不錯,又哪裏會讓你過了這麼多年的輕鬆日子?慕容家的靈魂,本就是自這乾坤鏡中幻化而成,就該用你們的心頭血來供養著它!”
他勾起了右嘴角,接著道:“是本君仁慈,才隻帶了你的女兒來供養乾坤鏡,若不是你發現了本君的秘密,本君原也是想等到你的女兒血枯而死之後再換你來繼續的,這枯葉血蝶隻在白日裏來,夜裏傷口會長好,你的女兒這血肉之軀尚年輕,等她死去,至少還需要五年,我原也是想讓你多享受五年好日子的,是你自己不珍惜!”
原來,這老者便是朝烈國失蹤的左丞相慕容鶴鳴,而那女子竟然是在世人眼中早已“亡逝”的慕容如蓮!
毫無疑問,來的這男子便是慕容君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