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01年1月22日晴(1 / 1)

這篇日記是我補上去的,今天是13號,因為昨天,我醉酒。

好久沒看到雨情了,我很想知道她身體怎麼樣了,還健康嗎?我回到我們的家,屋子裏冷冷清清的,布滿了灰塵。雨情似乎很久沒有回來了,我很擔心,不知為什麼,現在好怕失去朋友或親人,真的好擔心。一個人活在世界上,可以沒有錢可以沒有房子可以沒有汽車,可是不能沒有親友。沒有親友,你會孤獨,孤獨得像個遊魂!

我撥通了雨情的手機,那邊傳來愉悅的聲音,我的心放了下來。

“表姐,怎麼這麼久才打電話給我?我打了好多次電話給你,你都關機或者不接,你……”

“雨情,你身體怎麼樣?還好嗎?”

“很好!我現在在鄒凱這裏,你過來好嗎?”

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答應了她,我想看看她,也想看看鄒凱。

鄒凱的房子漂亮極了,我還是第一次來。屋子裏的牆壁上掛滿了雨情的照片,高檔的家具,高檔的生活用品,不過,和我們家一樣被雨情搞得亂七八糟的。

雨情和鄒凱都在家,不知怎麼的,突然感覺不舒服,他們見到我很高興,雨情拉著我說她懷孕的感受,她喜悅的樣子和我當年一樣,充滿了初做母親的喜悅和幸福。鄒凱一改我熟悉的性格和脾氣,很少說話,坐在一邊疼愛地看著張牙舞爪的雨情,時而還握握她的手。我的心縮得很緊。雨情她幸福她自己就要是個母親了,而鄒凱呢,幸福自己就要冒名頂替成為一個父親了嗎?

我想走了。我的心異常地煩亂。

“一起吃飯吧,好久不見了。”鄒凱笑著挽留,“去我那裏。”

“請我別去你那,想省錢是不是?”

“我那有什麼不好?哈爾濱有一家西餐廳火過我嗎?”

“你那再火我也不去,我發誓再也不去你那裏?”

“怎麼?我那服務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服務有問題,是你那客人有問題。”

“我知道了,總見到鵬飛是吧。”

我沒說話,那裏豈隻是我和鵬飛的傷心地,也是曲斌和小嫋的傷心地,現在又是我和迦亮的傷心地。曾經我是多麼喜歡“綠蒂”,其實現在也一樣喜歡,隻是——我真的不想再在那裏見到任何一個讓我傷心的人。

“那表姐說去哪裏?”雨情換了一件衣服。鄒凱在後麵幫她拉拉鏈。鄒凱越是對雨情無微不至的關懷,我的心越是感到痛楚,我隱隱覺得,這種遊戲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我不寒而栗!

我們去了粗糧館,粗糧館的客人和西餐廳的客人迥然不同。環境是可以改變人的。坐在西餐廳裏,人們自然安靜文明了。可坐在這裏就放鬆了,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我要了白酒,我想喝酒。我身體裏似乎壓抑了太多的東西想釋放。於是,我在鄒凱和雨情的驚奇的眼光下,放肆地一杯有一杯地喝,不知喝了多少,隻知道牆上掛的玉米吊和辣椒串都飄忽起來。然後,我就哭。眼淚和鼻涕一起打濕紙巾。我向鄒凱要煙,鄒凱起身要去買,被雨情製止。她招呼服務員來,問我抽什麼煙。我說隨便,隻要能冒煙。

“曾琳,”鄒凱在雨情去廁所時小心地叫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搖頭,輕鬆地笑:“沒事!”

“還說沒事?有事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你。”

“幫我?”我輕蔑地看他,“幫好你自己吧!你這個可憐的家夥,你……”

雨情回來了,我閉上嘴,酒沒讓我無所顧忌。鄒凱沒想太多,他認為我喝醉了。

“這位小姐,來,我們幹一杯。”一個男人搖搖晃晃地過來,“我注意了,你很爽快!”他給我倒了一杯,自己端起一杯。

我笑著和他撞杯,仰頭幹下去。他幹了酒,放下酒杯,伸手在西裝口袋裏掏啊掏啊,終於掏出一張名片:“請,請多指教。”

我伸出手,還沒等我把他的名片接過來,我的手機響了。我又縮回手。

“曾琳,”電話裏傳來我熟悉的聲音,隻是這個聲音仿佛從地獄傳來,“曾琳,是我。”我又仿佛看到那雙迷人的眼睛,“怎麼了,說話呀,曾琳。”

我“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我今天真的醉的一塌糊塗,我是為我自己喝?還是為了逝去的爸爸?還是為了孤獨的媽媽?或許是為了苦命的鵬飛?還有陷入騙局的鄒凱?也許還有那個長著迷人眼睛的迦亮……

醉的感覺很好,可以釋放痛苦,可被釋放的痛苦在酒醒後回來,卻會讓你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