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時,天子喚她”籽顏”,撩開她肩膀上的梅花胎記,逼迫她承認這個事實。這一次,她沒有否認,因為自始至終,她都是籽顏,應籽顏,皇後的親妹妹,天子雲崢魂牽夢縈的初戀。
五年前她在華液池旁與天子相遇,她麵容清麗,才思敏捷,他飄逸俊朗,滿腹才華,二人一見鍾情,很快便談婚論嫁。可是上天似乎不願意眷顧這一對幸運的戀人,定情之後不久,她在與姐姐外出還願,在途中竟然遭到強盜打劫,為保清白她躍入山崖,待到援兵趕來之時,已經失去了蹤影。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可其實她早被許上官映湘的父母所救,並收為義女,直到大選,方才得以再度進宮。
天子問她,為何最初不與他相認,她回答意外之後便失憶。狂喜的天子自然深信不疑,無論是誰,對自己的戀人都是盲目信任,天子也是人,也逃不過,他抱著她宣布,他要她最自己的皇後。
她的本能反應便是:“那皇後呢?”
皇宮裏已經沒有皇後。
彼時她久睡不醒,藥石罔效,便有奇士進言,說她是中了巫蠱之術,天子救愛心切,秘密下令抄檢皇宮,果真找到寫著字的人偶,上頭的自己赫然便是籽顏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玩偶是從天子寢宮搜出,但上頭的針線繡法以及人偶的料子,卻來自皇後宮中。皇後有口難辨,當年代妹出嫁,本就不受天子所愛,如今妹妹歸來,非但沒有多加愛護,反倒施蠱傷害,天子道她失信失德,根本不能母儀天下,立即便去了她皇後的封號,將之打入冷宮。
“籽顏,做我的妻子可好?”天子小心詢問,一如當年深情。
她嫣然一笑,微微點頭,便被他緊緊擁入懷中,越過他的肩膀,她看到另一名男子神色一黯。
再度與程卿杉單獨相見,意歡已經成為皇後,他為她把脈,是喜脈。他同她道喜,卻聽她淡淡道:“其實我知道你是姐姐的人,送藥試探,又故意提醒我看到上官映湘被刺,不過還是謝謝你,在最後一刻沒有揭發我,反而幫了我一把,替我喂下解藥,讓皇上相信我的確中了巫蠱之術。”
是的,藥是她自己下的,巫蠱是她派人跟天子說明的,還有那個寫著生辰八字的人偶也是由她完成,她是皇後的親妹妹,這一切難不倒她。即便如此,她仍舊需要禦醫的配合,在拿到人偶之際讓她醒轉,於是再度選定程卿杉,她賭他會幫她,用情。
情為何物,是縱橫後宮的法寶。看,她又贏了,他對她有情,非但不忍下手,甚至還告訴她當年遇劫亦是姐姐為了成為太子妃而授意為之。真相大白,她報了仇,也得到了一切。
姐姐,是你逼我的,她朝冷宮的方向輕輕歎息。
當初進宮不過是為了保護上官映湘以報答義父的救命之恩,因而就算姐姐在初次見麵之後便暗中派人毀她容貌,她也沒有想過報仇,若非上官映湘身亡,她永遠不會對自己的親姐姐出手。想來姐姐也是怕自己當年的行為敗露才出此下策的吧,可其實她根本毫無怨懟。當初與天子相遇,原以為他不過是內侍一名,故此傾心,待到獲知他的真實身份,那一腔熱情便冷下來,深宮後院太多勾心鬥角,她根本不想活地太累,然已是騎虎難下,隻能順勢而為。後來她大難不死,亦是厭倦了那些繁文禮節,才會順勢隱姓埋名,安靜地過她的平民生活,若不是上官映湘,也許她此刻已經跟了一名不見經傳的男子,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輩子。
看著程卿杉踉蹌離去的背影,她的心被惆悵所淹沒,天子以為,她還是當年的籽顏,隻有她知道,心裏的某個角落,早已經物是人非。
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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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結果.......太意外了.......”綾瀨雪蕙忍不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