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誌遠在屋裏歎氣又歎氣,最終還是推了門出來,見禦美嘉白著一張臉躺在侍女的懷裏,心裏也忍不住疼了一下。
“勞煩姑娘把公主送到前麵的醫館吧,”梁誌遠將雙手負在身後,不叫人看出他的情緒波動,“小生這裏並無藥石,不能幫到公主。”
那侍女和禦美嘉相處久了,性子也有些像她,見梁誌遠要轉身進門,趕忙喊了一句:“哎!你這書生好生無禮,我家公主待你如此心誠,你卻這樣不聞不問是什麼道理,難不成是我家公主配不上你這個書生不成?”
“是小生配不上公主,”梁誌遠雙手緊握,鼻尖一酸卻還是生生咽下了心頭不舍,“還請姑娘轉告公主,不要再來糾纏小生了,小生給不起公主想要的,京城裏達官貴人家的公子這樣多,隨便找一個都比小生強。”
那侍女不曾想到這梁誌遠這樣別扭,一咬牙又說了句:“你這話說的好笑,要算起身份地位來這京城裏哪裏有什麼達官貴人家的公子能配得上我們公主,任憑誰也是個高攀,你與他們又有何分別,你若喜歡我們公主,何必做出這種扭捏姿態來,白白叫人看笑話!”
梁誌遠聽了那侍女的話,並沒有反駁,禦美嘉在寬大袖子的掩蓋下悄悄掐了那侍女一把,那侍女將驚呼聲咽了下去,對著梁誌遠說了一聲,“真是個榆木腦袋,成了成了,我是說服不了你了,可你總要幫我把公主扶過去啊,難不成叫公主就這麼躺在街上不成?”
梁誌遠秉承著男女授受不親的信條並不想去扶禦美嘉,可這周圍都是些上京趕考的書生,也沒法找人幫忙,故而也隻好上前扶住禦美嘉,誰料那侍女直接一歪手,讓禦美嘉整個歪倒在了梁誌遠的懷裏,梁誌遠想要避開,卻又害怕把禦美嘉摔著,隻好就這麼不尷不尬地抱著。
禦美嘉在梁誌遠的懷裏咳了幾聲,半清醒半迷糊地問了一句:“遠郎,你可當真是不歡喜我?我此生隻願同你相守,你莫不是不想要我了?”
禦美嘉一向是個跋扈的性子,哪裏有過這樣軟聲軟氣的時候,兩句話將那梁誌遠說得心頭一軟,卻還是咬牙說了句:“既然公主好了,就煩請公主離開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就進了屋子,任憑那侍女在門外跳腳,而禦美嘉則咬牙不叫自己哭出來。
禦美嘉進宮抱著司寇的手哭了好一會兒,最後不管不顧地跑去和禦昊天說要求他賜婚。
禦昊天當真也就不曾勸慰,大筆一揮就寫好了聖旨,三日後禦史府上紅綢掛滿,吹吹打打的舞龍舞獅隊鋪滿了整個京城,禦美嘉長睫微顫,坐在轎中十指緊握,卻深知這十裏紅妝之後等著自己的並不是梁誌遠。
一方紅箋被送到梁誌遠的家裏,外頭畫著的是兩個描金的鴛鴦,梁誌遠摸著那鴛鴦一語不發,還是來人笑著說了一句:“公子要是無事,不如去觀禮吧,我們家娘娘特地囑咐了勞煩公子去一趟,好斬斷了公主最後一點念想,安安心心過日子。”
來人說完便告辭離開,梁誌遠雙手顫抖,連打開那方紅箋的勇氣都沒有,沉默了半晌終於推門離開,頂著風就往禦史府跑去。
美嘉,等等我……
禦史府門口的人看見了梁誌遠前來並未說什麼,隻請了他進去,梁誌遠步履沉重,恍若膝上綁了整個世界。
“今個兒我皇妹大婚,怎麼梁公子也賞臉來了?”禦昊天恍若完全不知道司寇派人給梁誌遠送了紅箋一樣問了一句,“梁公子是來賀場子的?”
梁誌遠望著自己麵前那個身著黃袍的人並未有半分退縮,迎上他的目光就握拳說了句:“草民今日並不是來賀場子的,草民還請聖上恕罪,草民是來同美嘉表明心意的。”
“美嘉今個兒就要嫁做人婦了,梁公子是來表哪門子的心意?”禦昊天嘴角含著笑,眼底卻是冰冷一片,“梁公子好像膽子太大了些。”
前頭恍惚已經傳來了拜天地的聲音,可被禦昊天攔著梁誌遠根本就不能繼續往裏走,隻得捏著那方紅箋聲嘶力竭地吼了句:“美嘉!求你了,你出來,我娶你,你別嫁給他,好不好!”
四下裏回應著的都是自己的回音,梁誌遠終究是失了力氣,癱軟在地,卻有一雙紅繡鞋停在自己麵前,熟悉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遠郎,你當真願意娶我?”
梁誌遠眸子一亮,慌忙起身拉住了禦美嘉,緊緊地把她摟在自己懷裏。
禦美嘉含笑不語,將頭輕輕靠在了梁誌遠的肩頭,司寇拍著手出來,笑道:“梁公子還不曾打開那方紅箋瞧一瞧吧,這上頭新郎的名字,可明明白白寫著是梁誌遠呢。”
梁誌遠聽言就是一愣,爾後再也不顧此時此刻身處何地,捧起禦美嘉的臉便吻了下去,一吻天荒,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