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氣氛有些詭異。
我小心的看著顧淮山，生怕一個不慎，觸了他的眉頭。
這麼多年，我們見麵的次數，隻一個巴掌就能數得過來。
他從未承認過我，而我，也樂見於他排斥的態度。
畢竟，在我看來，他要是認了我，那才是真的麻煩了。
隻不過，他對我除了厭惡，還有毫不掩飾的恨。
“慕歡顏，我今天過來是有話跟你說。”
他說話間抬手，提了提掌中的拐杖，重重的敲擊著地麵。
顧淮山的脾氣不好，他在這會，能夠這麼心平氣和的同我說話，這在我的記憶中還是頭一遭。
“您說。”
我不敢怠慢，適時開口。
“慕歡顏，這麼多年，我對你的態度，我相信你很清楚，可為什麼，你也該心知肚明，若不是西佟的大哥當年膝下無子，他就不會去孤兒院領養你，更不會在回來的路上發生車禍。”
顧淮山蒼老的容顏浮現出明顯的悲恫，即便這個事實我多年前就已經知曉，可麵對顧淮山，我心裏的確是愧疚的。
雖然，當年幼小的我並沒有什麼能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可這同我也確是有著聯係。
“西佟性子沉穩，他不想看到你無辜受累，一路撫養你，給你最好的生活，可人要懂得感恩。”
顧淮山的話鋒一轉，瞬間犀利起來。
我知道，他現在做過了冗長的鋪墊，現在是要直入主題了。
其實，顧淮山是真的不了解我，煽情那一套，我是不吃的。
他大可以開門見山，畢竟這樣也節省彼此的時間。
“慕歡顏，我向來以為你是個懂分寸的孩子，過往這麼多年，雖然談不上有多優秀，可你至少也沒有惹下什麼禍患，但我沒想到，你今天會這麼不知分寸，惹了不該惹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
顧淮山頓了頓，進而重重的歎了口氣，“林家盤踞A市多年，關係網複雜，你傷了林朵怡，害了西佟的孩子，使得林朵怡這輩子做不了母親，你倒是告訴我，你希望這事如何收場？”
顧淮山的質問讓我一時答不出話，他說的這些，此前我都想過。
但此前顧西佟說他會解決，況且，我一直沒辦法見到他，在這件事上，我全然不知進展。
半晌，我緩了緩情緒，缺乏底氣的開口，“我……叔叔說，他會解決。”
麵對顧淮山，我拘謹的守著禮數，我的膽子還沒大到敢當著他的麵直呼顧西佟的名字。
“他解決？他能有什麼方法解決？慕歡顏，西佟他是人，不是神，他還在發展期，他做不到手眼通天。”
我的話，好似在不經意間又再度刺激到了顧淮山，他的臉漲的通紅，顯然氣的不輕。
我的心，驀的一沉。
其實，在顧淮山登門而來的那一刻，我大腦就已經有了預警。
如果事情真的有那麼容易解決，顧老爺子就不可能屈尊降貴而來。
“慕歡顏，我的一個兒子已經因為你生生的沒了性命，你總不能再拖著我的小兒子，讓他受累，林朵怡已經不能生了，西佟現在為了你，已經答應了林家，照常迎娶林朵怡，我們顧家，不能沒後，我也決不允許這事發生！”
顧淮山的話，讓我呼吸一窒，我滿眼震驚的看著他，放在身側的手指微抖。
我突然有種想流淚的衝動，但麵對顧淮山，我忍住了。
以顧淮山的身份，我並不認為他會說謊。
許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麼，您希望我怎麼做呢？”
“林朵怡那邊現在同意在庭審時出麵，到時她會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最大限度將你從這件事裏摘出去，隻要庭審結束，他們就會完婚，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當庭認罪。”
我聽著顧淮山的話，慢慢垂下眼。
因為我沒能第一時間給出答複，顧老爺子有點急了。
“歡顏，西佟養你這麼多年，這禍本就是你闖的，承擔責任本就是你該做的，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律師這一塊你不用擔心，我會給你安排最好的律師，將刑罰幫你降到最低。”
“就算你入了獄，我也會盡快想辦法讓你出來，托關係照看你，監獄裏的生活你不用擔心，西佟身邊的律師，我早已經交代過了。”
顧淮山一時間，對著我說了很多話。
這十幾年裏，他還是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
但說真的，隻要是為了顧西佟，我是願意的。
我其實根本不需要考慮，誰做的事誰負責，我的確不想坐牢，可那前提是不牽連顧西佟。
我緩了緩起伏不定的情緒，然後，我聽到了自己平靜到淡漠的聲音，“您不用說了，我明白了，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