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入斷崖
清晨
簡書硯直到坐在馬車上, 腦袋還有些發懵。
他掀開車簾看了眼外麵?的護衛。
隨即又扭頭看向車內的沐鳶,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我們?真要回盛京?池凝她們怎麼辦?”
昨天晚上,靖北侯到底找她都說了什麼?怎麼今日一早他們?就要回去了?
簡書硯一頭霧水。
沐鳶漫不經心的側撐著額頭, 眼?皮朝上掀了掀, 語氣輕慢細佻:“自?然是真回去,你不是在將軍府也待夠了嗎?回去不開心?”
“可是——”
簡書硯欲言又止, 慢吞吞的說了一句:“這也太突然了。池凝池柒她?們?也不跟著,我總覺得妻主你還有事瞞著我。”
他的感官此時倒是銳敏了起來。
沐鳶靜笑?不語。
在馬車晃動前?行時, 隻朝他叮囑了一句:“雪路濕滑難走, 坐穩扶好,老老實實的待在馬車中知道嗎?”
簡書硯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句話中的深意。
卻已經被沐鳶岔開了話題。
“早飯沒來得及吃, 這是給你準備的。”
說著, 她?變戲法兒一般從旁邊拿出一份糕點?和肉幹,放到了他麵?前?。
簡書硯也就沒再細究之前?的話。他盯著麵?前?的吃食微微瞪圓了眼?睛,“你何時準備的?”
而且,她?怎麼知道他想吃桂花糕和牛肉幹子?
沐鳶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 故意將尾音拉長:“昨晚某人做夢都在念叨,我想不知道也難。”
“不可能?!”
簡書硯囧紅一張小臉, 絕不承認這樣的汙蔑, “我從不說夢話。”一定又是她?在想著法子逗他。
“那小公子不妨告訴我,莫不是我們?夫妻二人心有靈犀一點?通?”
沐鳶唇角溢出一聲輕笑?, 揶揄的看著他。
簡書硯:“……”
他沉默片刻, 聲音細弱蚊蠅, 不確定地開口?:“你…沒騙我?”
難道他真的說夢話了?
簡書硯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沐鳶眼?底含笑?,點?了點?頭, 語氣悠悠的應道:“沒騙你。”
手?指輕勾起他一縷長發,纏在手?上繞了繞, 顯出幾分恣意之態。
簡書硯低頭盯著她?的長指,長睫迅速眨動了幾下?,仿佛振動薄翼的金蟬一般。
他唇瓣輕抿了抿,強行為自?己辯白了一句:“許是那日在飯館中吃到的糕點?和肉幹子太令人驚豔,所以?我才這般惦念。無意中說出口?的。”
他說的一本正經,到最後臉上神情甚至透出幾分嚴肅來。
沐鳶忍俊不禁笑?出了聲,扶額搖了搖頭,嘴裏的笑?聲久久都未停歇。
簡書硯先是被她?笑?的一臉莫名,隨即意識到什麼後,他瞬間漲紅了臉蛋。
惱羞成怒:“好啊,你又騙我!我就不該信你說的話!”
這種?把戲她?到底要玩幾次才會厭煩?
沐鳶心情愉悅的捏住他的臉蛋,嗓音中滿是濃重的笑?意:“說讓你這麼好騙呢?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不騙你騙誰?”
“你——哼。”
簡書硯背過身去,氣呼呼的不理她?。
“生氣了?”
沐鳶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後背上戳了戳。簡書硯挪一下?她?就跟著戳一下?。
最後簡書硯實在受不了,扭頭瞪了她?一眼?:“咱們?兩個現在最好不要說話。”
說完,又再次扭了過去。
沐鳶眼?底的笑?意依舊沒有消散,她?沒再繼續逗弄小公子。心神有片刻飄到外麵?,眼?眸不自?覺深了深。
馬車外,靖北侯安排的幾個護衛聽著馬車內不斷傳來的嬉笑?怒罵聲。
各自?對視一眼?後,眼?底滿是濃濃的鄙夷之色。
果然是從盛京裏出來的廢物貴女,竟跑到她?們?這北疆談情說愛來了。嗬,一幫子膏梁紈絝子弟!
也不知道將軍怎麼想的,這樣的人也需要她?們?出動?
這幾個護衛可不是普通人,而是靖北侯身邊的親衛,在軍中都是將領級的人物。早已是身經百戰。
沐鳶這樣的盛京貴女,她?們?最是瞧不起。
馬車晃晃悠悠的出城而去,一路沿著小道朝前?駛去。
大約距離雪嶺城三十裏開外的地方,一處隱蔽狹窄的路段上,拉著馬車的馬匹突然躁動不安的長鳴了一聲。
嗖——
一支冷箭陡然飛來。
“不好,有埋伏!”
一直在前?方引路的兩個護衛驟然變了臉色,立馬大喝了一聲。
兩人話音落地,從左右兩邊的山坡上跳下?來十幾個黑衣人,團團將她?們?圍困。
她?們?一言不發,直衝馬車而去。
“妻主…”
馬車內,簡書硯身形不穩的撞到車壁上,他立馬不安的看向身後的沐鳶。
後背卻沒有感覺到疼痛傳來。
原來是沐鳶已經先一步替他擋下?了力道,讓他直接摔進?她?的懷中。
她?悶哼了一聲,在他扭過頭的時候,黑眸對上他的眼?睛,“不是讓你抓穩嗎?”
“外邊好像出事了。”
簡書硯見她?還有心情說這些,有些焦急的提醒了一遍。
他忍不住擰起眉頭,“我剛才似乎聽到有刺客。”
“別慌,馬車外還有護衛,我們?不會有事的。”
沐鳶鎮定的說道,她?穩住身形後,掀開車簾朝外問道:“怎麼回事?”
一直守在馬車旁的護衛,看著探出頭來的沐鳶,她?耳聰目明自?然是將兩人在裏麵?的對話聽了個徹底。
護衛朝沐鳶拱了拱手?,“女君不必擔心,不過來了一群宵小之輩,您和郎君待在馬車中千萬不要出來,我等立刻將她?們?解決掉。”
“快點?。”沐鳶瞥她?一眼?,語氣冷淡中透出幾分不耐,“天黑之前?必須趕到驛站,我可不想露宿荒野。”
說罷,一把甩下?車簾隔絕了視線。
護衛盯著馬車,眼?神中的狠辣一閃而逝。
她?們?迅速和這群黑衣人交上手?,打鬥間漸漸被逼退回馬車旁。
“嘶——”
一聲馬鳴聲嘶力竭的響起。
拉著馬車的黑馬似乎是受到了驚嚇,突然嘶鳴著朝左前?方的山坡上奔去。
“啊——”
兩道驚叫聲似乎從馬車內響起。
護衛們?掙脫出黑衣人的圍困,追著受.驚的黑馬而去。
等到她?們?追上的時候,隻來得及捕捉到連馬帶車一起摔落斷崖的殘影。
斷崖下?白茫茫一片,被風雪和霧氣遮掩,連個屍首都尋不到。
幾個護衛停在斷崖前?張望了片刻,再次相互對視幾眼?。
其中一個沉聲說道:“走,回去向將軍請罪,是我們?護衛不利。”
*
雪嶺城
將軍府
靖北侯得到消息後,這幾日陰沉的臉總算有了笑?臉。
她?眉眼?舒展的看向身後的親信,“她?們?幾個護衛不利,當?眾杖責二十軍棍。”
“是。”親信臉上同樣帶笑?,“這武安侯可真是無法無天,竟敢暗害沐國公府的大小姐。”
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
隨即,親信迅速離開房間去處理那幾個‘護主不利’的護衛。
靖北侯重新坐到椅子上,她?敞開雙臂放到兩邊的扶手?上。
聽著院子外響起的悶哼聲,唇角卻緩緩勾了起來。
良久,直到外邊的聲音消失。
她?起身踱步走了出去,幾個本該重傷的護衛一一跪在她?麵?前?:“末將參見將軍。”
原來,院子外傳來的悶哼聲不過是演的一場戲,做給別人看的罷了。
“起來吧。”
靖北侯抬了抬手?,看著她?們?說道:“走,跟我去看看那批東西?。”
“是!”
這些人都是她?這些年親手?扶持上來的親信。在她?們?心中,沒有女皇而隻有靖北侯。
一行人出了將軍府後,徑直朝雪嶺城外的十裏雪坡走去。
在這冰天雪地寸草不生的地方,裏麵?卻另有洞天福地。
——深處藏著幾座熱火朝天的冶鐵窯子。
“嘭!嘭!嘭!”
一把把經捶打變得滾燙的鐵器埋入雪中,發出滋啦一聲,一股白煙隨即幽幽升起。
“將軍。”
“將軍!”
“將軍。”
所有人停下?手?中的活計兒,紛紛朝出現在這裏的靖北侯行禮。
“將軍,既然隱患已消,為何還要毀了這窯子?”親信實在是不解,甚至覺得自?家?將軍有些過於謹慎了。
靖北侯看著堆疊在一起的兵器,目光幽深莫測,“這些足夠了。足夠我們?與女皇對抗。”
她?靖北侯府絕不能?毀在她?手?中。女皇若執意滅她?侯府,那她?便?反了這天,另尋容的下?她?們?侯府的明君。
靖北侯沒在這裏待多久,交代了一些事情後,便?迅速帶著親信離開。
“主子,這靖北侯果然不老實!”
隱蔽角落中,池柒趴在雪地中目睹這一切後,壓低聲音說了句。
本該已經墜崖的沐鳶此時正半蹲在她?身邊,黑眸波瀾不驚。
她?早已察覺靖北侯的不對勁,因此特意演了這麼一出,就是為了引蛇出洞。
實則,那些出現的黑衣人,不過是赤影衛冒名頂替的罷了。
真正的黑衣人,早被她?們?提前?解決掉。
池柒再次出聲打破寧靜:“主子,這靖北侯顯然是要轉移走這些贓物,等窯子毀了,那一切證據可都沒了。”
但僅憑她?們?赤影衛,在這北疆可不適合與靖北侯硬碰硬,這可是她?的地盤,手?中又這麼多兵器。
“我已經去信祁州,那裏離北疆最近。”
沐鳶總算出聲,她?站起了身,朝後走去:“東倭不足為懼,依太女的能?力想來已經解決。我們?便?在此處等她?。”
祁州駐紮的兵力不少,又有太女帶過去的精銳。
有了她?的援助,她?們?赤影衛的行動便?能?更加的自?如。
“可這樣主子的身份……”池柒欲言又止,她?可是知道太女並不知道她?家?主子就是盛京人人咒罵的那位都指揮使,赤影衛的首領。
“會有人告訴她?。”
沐鳶眼?眸看著前?方,說了句池柒不懂的話。
兩封書信
祁州
東倭人?襲城不?利, 被燕微瀾率領鐵騎打的節節敗退。
雙方僵持大半
殪崋
個月,今日,她們終於徹底將東倭人打回了老巢, 丟盔棄甲, 好不?狼狽。
此時此刻,祁州軍營內洋溢著歡快的氣氛。主帳內, 氣壓卻有些低沉。
燕微瀾端坐於幾案後,手邊壓著兩封信, 一封是一個月前從盛京送來的, 另一封則是近幾日加急從北疆傳來的。
她眼眸深沉晦暗,讓人?猜不?透此時在想些什麼。
親衛立於下首位置, 抬了抬眼眸:“殿下可是有何困擾?不?妨說出?來讓屬下替您分擔一二。”
近段時間來, 她便察覺到自?家殿下情緒有些不?對。但?東倭人?一直緊逼不?放,戰事又緊急,便也一直沒有詢問。
如今她們?已大獲全勝,不?日便要凱旋而歸, 可殿下臉上的凝重和低沉依舊沒有絲毫減輕。
她實在沒有忍住,到底問出?了口。
燕微瀾緩緩抬起眼眸, 視線落到她身?上, “上個月從盛京送來的那?封信孤看了,裏麵?透露出?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信上說的言之鑿鑿, 孤一開始其?實並不?相信, 但?…”
她頓住聲音, 眼底極快的劃過一抹複雜之色,“這封從北疆傳來的信似乎證實了這一點。”
說著, 燕微瀾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嘲似諷, 讓人?難以辨別。
親衛看著她越發沉冷的麵?容,屏息凝神,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燕微瀾眼眸沉沉的看著她,紅唇輕啟,吐出?一個驚天消息來:“殿前?司都指揮使?,赤影衛的首領,還有兩個其?他身?份。”
即便收到這封信已經一個月之久,此時她的嗓音依舊有些艱澀:“…她還是沐國公府的大小姐,母皇寵愛有加的親侄女。”
“沐,沐大小姐?”
親衛瞬間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她緩了許久,才總算找回一兩分神思,隻是聲音依舊有些恍惚:“怎麼會?是沐大小姐?沐大小姐與殿下關係一向親近,她為何要瞞著殿下?”
親衛既不?解又震撼,她小聲詢問了句:“殿下,這之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這信也不?一定是真的。”
再怎麼說,那?位沐大小姐也不?可能是那?位。
“孤豈是那?種輕信他人?之輩。”燕微瀾抿直唇角,目光落到左手邊的信件上,“這一封是從北疆那?邊傳來的,孤認得?是沐鳶的筆跡,她讓孤轉道雪嶺城前?去援助。說靖北侯有謀反之心。”
一個接一個的驚天消息接連砸來。
親衛剛恢複幾分神思的腦袋,再次被打懵:“這…”
她心中湧起萬千想法,可話到嘴邊卻又語結。
沐大小姐人?在北疆尋求援助?
靖北侯有謀反之心?
這單單拎出?來一件,都足以讓人?震驚到失聲。
親衛震驚了許久,才找回聲音:“…殿下,這其?中會?不?會?有詐?也許這兩封信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就是為了等著殿下入甕。”
“如今陸世女一案還未理清,陛下一直關注著靖北侯府的動向,雪嶺城是靖北侯的地盤,殿下僅憑一封信就貿然前?往,風險實在太大,還望殿下三思。”
“而且…”親衛緩了口氣,繼續說道:“以陸世女的為人?,靖北侯府那?樣的家風,怎麼會?謀反?”
“是啊,靖北侯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燕微瀾輕喃了一句,眉眼間卻沒有舒展,“但?——”
她話音輕轉,“若是真的,沐鳶能向孤求助,說明她此時的處境很危險。”
她能賭嗎?
*
雪嶺城
西?北方向一處小村落中,沐鳶一行人?暫時在這裏停留。
這小村落之前?遭遇過一次胡彝人?襲擊,大部分人?家已經搬走,隻留下些老舊殘破的屋舍還佇立在這裏。
此處人?跡罕至,倒是方便了沐鳶她們?隱匿行蹤。
“所以,那?日在馬車上你是故意在演戲?”
簡書硯質問般看向坐在旁邊的沐鳶,水眸瞪的圓溜溜的。
“並非有意要瞞你,隻是怕你露出?破綻,讓她們?有所察覺。”沐鳶溫聲解釋了句。
“哼——”
簡書硯卻沒有消氣,反而氣上加氣,“那?妻主也該稍微給我點提示,我那?日豈不?是白白生了一通氣。”
合著就隻有他一個人?在那?真情實感。
簡書硯既覺得?羞窘又有幾分難堪。
他這幾日覺都沒睡好,腦子裏總是回蕩著沐鳶說他晚上說夢話這件事。
兒郎家麵?皮薄,哪裏受得?了這種糗事?尤其?還在自?家妻主麵?前?。
簡書硯都想著要不?要和沐鳶分床睡,等他將毛病改了再住一個屋子。
“既然是演戲,妻主就不?能換一件其?他事說?”
他如今也反應過來,他和沐鳶在馬車上說的那?些話,豈不?是全被靖北侯派來的那?幾個護衛聽的一清二楚?
想到這裏,簡書硯恨不?得?原地掘地三尺,直接跳進去!
沐鳶看著小公子一副氣炸了的模樣,立馬告罪道:“是我的不?是,是我準備的不?夠充足,敗壞了小公子的名聲,消消氣好不?好?”
雖是一本正經的模樣。
但?簡書硯卻看出?她眼底劃過的笑意。
見此,他瞬間炸毛:“你還笑?我都要丟臉死了,什麼夜裏說夢話,嘴裏念叨著吃食,說的我好像是個飯桶似的,就隻知道吃。”
“誰家飯桶長這般瘦?”
沐鳶伸手一把?將他撈坐在腿上,手臂圈住他的腰肢,唇角朝上勾起:“這腰細的我一隻胳膊便能圈過來。”
她不?給簡書硯掙紮的機會?,話音落地,直接用紅唇堵住他的嘴。
兩人?就維持著這個姿勢親了許久。
沐鳶移開嘴唇的時候,兩人?唇瓣間甚至藕斷絲連的扯出?一抹晶瑩來。
簡書硯被親的喘不?過氣來,胸膛劇烈起伏,隻能無力的靠在沐鳶肩膀上,臉頰一片潮紅。
“不?生氣了?嗯?”
沐鳶借著他現在沒有氣力說話,趁火打劫,低下頭,唇瓣輕裹住他發紅的耳垂。
張口就來,“我錯了。”
簡書硯啟了啟唇想說些什麼,溢出?唇瓣的確是一陣輕喘聲。
“你…你別碰那?裏。”
耳垂後是他的敏感處,每次沐鳶這樣,他便像是被卸了四肢一樣,隻能癱軟著身?子任她欺負。
屋外寒風凜冽,吹的破舊的門板咯吱作響,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倒塌下來一樣。
這樣的聲響更平添了幾分刺激。
簡書硯繃緊心神,生怕房門被風吹倒,他們?兩人?此時的模樣就會?被門外守衛的赤影衛們?目睹個正著。
想到這裏,他便羞恥的要瘋掉了。
沐鳶卻絲毫沒有在意,動作間遊刃有餘又氣定神閑。
似乎今晚不?將懷中的小公子欺負一遍,她便不?會?罷手一般。
還好她還有點分寸,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沒將小公子徹底欺負。
“這幾日我若不?在,莫要讓池凝離開你身?邊知道嗎?”
沐鳶再次攬住簡書硯的腰肢,輕聲說道:“以防萬一,你和池凝先行出?發,我處理好事情後會?追上你們?。”
“我不?想和妻主分開。”
簡書硯聽到這話,摟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我留在這裏不?行嗎?”
“太危險了。”
沐鳶這次很堅決,“乖,聽話。隻有你安全,我才能徹底放開手。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好。”
簡書硯終是應了下來。
“妻主…”
不?知過了多久,在黑暗中,他貼在她耳邊突然說了句:“你疼疼我好不?好?”
沐鳶瞳孔猛的一縮,“…此處不?幹淨,會?傷身?子。乖,等我們?回盛京——唔。”
簡書硯沒等她將話說完,便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巴。
他熱情又笨拙的模仿著她之前?的動作,糾纏著她的唇舌。
沐鳶攬在他腰間的手掌驀的一緊,手背上青筋浮動。
她直接反客為主,將他壓在了身?後的長桌上。
“抱緊我。”
沐鳶握住他的大腿,讓他勾緊她的脖子。
簡書硯鼻翼翕動,臉頰上更是潮紅一片,他眼尾處激起幾顆淚珠,在沐鳶坐到凳子上時,猛的掉落下來。
“哭了?”
沐鳶察覺到脖頸上的濕潤,捏起他的小臉抬了起來,嗓音透出?幾分沙啞:“你求的,受著。”
簡書硯掙脫她的掣肘,別開臉,磕磕巴巴道:“誰,誰哭了,我才沒有,我才沒有這麼弱。”
“是嗎?”
沐鳶輕笑一聲,手掌落在他肩膀上,往下壓了壓,她呼吸濃重了幾分:“那?看來是這屋子漏雪飄到了我肩膀上,難怪地上也積了一小灘水。”
簡書硯隨著她視線望了一眼。
小臉瞬間爆紅,他直接趴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屋內春意盎然,屋外雪花紛紛。
池柒不?知從哪找出?一堆舊衣裳,抱著走了過來:“這雪這麼大,主子和郎君的屋子肯定漏雪,我上屋頂看看能不?能補救一番。”
一直守在門口不?遠處的池凝上前?一步攔住了她。
她冷聲睨了她一眼,“不?怕死你現在就過去,我隻提醒你這一次。”
池柒看著她轉身?又守回原位。
抱著舊衣裳直接停下了腳步。
方才有風雪聲阻隔,她並未在意,如今側耳細聽,總算察覺到什麼。
池柒低頭猛的咳嗽幾聲,立馬將腳步縮了回去,她腳尖一轉,抱著舊衣裳又原路返回。
嘴裏還不?停念叨著:“這屋子看起來挺好,這舊衣裳想來是用不?到。”
雙方交戰
翌日清晨,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破敗的窗格射進來時。
簡書硯緩緩睜開了眸子。
他艱難的撐起腰肢,看向身上的黑色大氅。柔軟的絨毛包裹住他的身軀,遮掩住所有的狼狽痕跡。
“醒了?”
沐鳶身著棉袍此時正坐在椅子?上。
聽到動靜後, 她側了側眼眸。
簡書硯將目光轉了過去, 一看到她便想起昨晚的事?情,視線在她身後的長桌上定了幾秒, 臉頰不受控製的紅了紅。
沐鳶起身走了過去,順手將一旁的幹淨衣物放到他麵前, “昨日的衣服太髒了, 穿這身。”
至於如何髒的,兩人都心知?肚明。
簡書硯垂下眼眸點了點頭, 輕嗯了一聲。
沐鳶看到他這副模樣, 便知?道這小公子?是回味過來,不敢麵對她了。
她唇角溢出一聲輕笑?:“怎麼不看我?害羞了?昨晚不是挺熱情?”
簡書硯臉上的紅意瞬間燒到了脖頸後,耳尖紅的幾欲滴血。
昨晚上他一定是中邪了,才?勾著沐鳶做出那等荒唐的事?情。
“你先出去, 我要穿衣服。”
他不接話茬,轉移開話題。
沐鳶也沒再逗他, 又笑?一聲, 這才?起身朝屋門?外走去。
啪嗒——
房門?被?輕輕闔上。
屋內安靜了下來。
簡書硯這才?鬆了一口氣,抬起了眼眸。
他看著身前的衣物, 耳根又燒了起來。
跟昨日他身上的衣物顏色完全不同, 等他出去後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昨晚在這裏做的好事??
簡書硯不知?道是不是沐鳶故意的。
他慢慢吞吞的掀開大氅, 將衣物一件一件穿上,緩慢的動作仿佛七老八十一般。
簡書硯穿戴整齊之?後, 特意將領口往上揪了揪,生怕暴露出一點痕跡來。
他邁步朝前走去, 經過長桌時,一眼都沒往上看,甚至還默默加快了速度,似乎急於逃離開一般。
出了屋子?之?後,沐鳶正站在不遠處與?池凝池柒交代著什麼。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此時院中已經被?鋪滿。
陽光傾灑在白雪上,瞬間為白雪染上一抹金光,耀眼又奪目。
沐鳶注意到他後,踩著金光一步一步走來,最後在他麵前站定。
她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隨後握住他的手,“怎麼出來了?桌上我放了早飯。”
“我不餓。”
簡書硯小聲說了句。
他看到那張桌子?便覺得渾身別扭,如何能在上麵用飯。
“不餓也要吃點。”
沐鳶強硬的拉著他又進了屋子?,“一會兒你和池凝出發?。離這裏最近的驛站也需要走一天的時間,你的身子?可受不住。”
簡書硯掙紮著,心裏的別扭無法緩解。
“妻主?,我真的不餓。”
他再次強調道。
他臉上的抗拒太過明顯,沐鳶瞥一眼後停了下來。狐疑擰眉:“胃不舒服?”
“沒有。”簡書硯搖頭,“就是不想吃。不然?我帶上馬車,在路上吃如何?”
他掙開沐鳶的手掌,迅速將長桌上的吃食拿上,一副著急的模樣,“時辰不早了,我現在就去馬車上等著。”
沐鳶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
眼睛微眯了眯,被?他這副迫不及待的模樣,弄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在原地站了幾秒,隨即邁步跟了上去。
等她出來時,簡書硯已經坐在了馬車上。
沐鳶聽不到裏麵的動靜,不知?道他此時是何表情。
她看向池凝,再次叮囑道:“路上小心些,一定要保護好郎君知?道嗎?”
“主?子?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
馬車徐徐朝前行去,沐鳶一直目送著他們離開。
行至拐角處的時候,車簾突然?被?掀開,簡書硯冒出一個?腦袋朝沐鳶這邊深深的望了一眼。
雖沒有言語。
沐鳶卻看到小公子?眼底的淚意和不舍,她無聲朝他張了張唇:“等我。”
*
靖北侯的動作很快,不過三日時間,十裏雪坡那幾處窯子?已經差不多搬空。
一直在暗中盯梢的池柒有些焦急。
“主?子?,咱們不能再等了,再繼續等下去,靖北侯就將罪證全銷毀完了。”
沐鳶手指按在桌麵上輕敲了敲,這是她沉思時一貫的動作。
她眼眸深沉晦暗,仿佛深淵一般深不見底。
最終,沉聲下令:“聽我命令,明日寅時三刻,動手。”
“是。”池柒抱拳應下,臉上染上抹凝重,隨即轉身出了房門?去通知?其他人。
她們這次出行一共帶了三十個?人,池凝護衛簡書硯先行離開帶走一部分人。
如今,沐鳶身邊不算池柒,隻剩下十個?人。
沐鳶擰了擰眉,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沉重。
明日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
十裏雪坡
沐鳶一行人借著夜色掩映迅速朝深處走去。
她們速度很快,輕車熟路,不出半刻鍾便到了那幾處窯子?。
此時窯子?內一片漆黑又異常安靜。隻有淩冽的風穿過洞穴,發?出一陣陣滲人的怪叫聲。
沐鳶用手勢讓池柒她們一分三路。
先派一路赤影衛到底下探路。
赤影衛們常年行走在刀尖上,個?個?身經百戰,刺探,搜集,她們最在行。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她們已經將窯子?內的情況了解了個?大概。
其中一人朝沐鳶打了個?手勢。
沐鳶這才?帶著剩下的人走了下去。
“動作快些,將剩下的兵器全部帶走。”
她本意是想等燕微瀾來後,將這窯子?以及裏麵的兵器一舉拿下。
但燕微瀾遲遲沒有動靜,如今她隻能帶著人先將這些兵器轉移,拖延一段時間。
時間緊迫,她們沒再耽誤,直接進窯子?搜找兵器,以及裏麵一些其他罪證。
當?東邊天際露出第一縷光線,沐鳶她們已經出了十裏雪坡,迅速將那些兵器帶到她們提前準備好的藏點。
池柒從?窯子?內還搜出一遝書信,她全部交給沐鳶,“主?子?,這裏麵全是靖北侯的筆跡,甚至還有她的私印在上麵。”
這下可謂是證據確鑿。
沐鳶拿著書信正欲收起來。
這時,左前方突然?射來一支冷箭,朝她的手飛來!
沐鳶眼眸一凜,迅速錯身躲開。
若不是她感官敏銳,她這隻手定要廢了。
“把信交出來,我讓你死?的痛快些!”
靖北侯帶著一眾兵將陡然?出現在前方,迅速將沐鳶她們圍困起來。
放眼望去,少說也有近千人之?多。
靖北侯騎在馬上,眼眸銳利深沉,所有偽裝全部打碎,陰鷙的黑眸死?死?的定在沐鳶的身上。
沐鳶麵不改色,神?情依舊平淡無波。
她當?著她的麵,將手中那遝書信全部塞到了懷中,掃視了一圈:“靖北侯可真是好大的陣仗。倒是讓我吃了一驚。藏的可真深!”
既已撕破臉皮,她稱謂自?然?也就變了。
沐鳶意有所指,視線一轉,與?她對視。毫不畏懼。
靖北侯臉色更沉,她冷笑?一聲:“我是該叫你都指揮使,還是赤影衛首領?”
顯然?,沐鳶的身份同樣被?她知?道。
“我倒是小瞧了你這丫頭片子?,險些讓我栽了跟頭。”
靖北侯沒再廢話,隻說一句:“將東西交出來,還有兵器的藏點。鑒於你和陸晴關係不錯,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點。”
“靖北侯可真夠心狠,女兒遠在盛京,身陷牢獄,你這個?做母親的卻無動於衷,甚至將她送去當?替罪羊。”
沐鳶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卻帶著徹骨的冷意:“如今怎麼有臉說起我與?她的情誼,倒是虛偽至極。”
“既然?你這般不識趣,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靖北侯聽到她口中的諷刺,眼眸中閃過狠意:“你們赤影衛今日便要絕於此地!”
這話就像是一道交戰的信號。
在她話音落地之?後,雙方人都動起手來。
靖北侯手下的人也不是善茬,在以一擋百的赤影衛麵前,依舊讓她們身上染了血。
池柒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退到沐鳶身邊,“主?子?,咱們人太少了,撐不了多久。”
沐鳶手中握著兩把短刃,在她周圍已經倒下一片人。
她目光落到已退至後方的靖北侯身上,眼眸深了深:“擒賊先擒王,你們掩護我。”
池柒收到命令後,立馬和身邊幾個?赤影衛的姐妹交換了眼神?。
她們在前方為沐鳶清掃出一個?豁口,讓她有機會靠近靖北侯。
沐鳶抓住時機,手中短刃在掌心中旋轉一圈,又迅速被?她握緊。
她直接衝出豁口,朝靖北侯逼近!
嗖嗖嗖——
在沐鳶離靖北侯三步之?遙時,三支冷箭突然?從?三個?方向朝她射來。
沐鳶瞳孔猛縮,即便反應很快,依舊被?其中一支利箭射中了左臂。
猩紅鮮血瞬間染紅了胳膊,沿著她掌緣往下滴個?不停。
靖北侯好整以暇的高居於馬上,她唇角含笑?的俯視著沐鳶,“這周圍已經被?我布下百位弓箭手,你以為我會給你偷襲的機會?”
“鳶兒…”她像是親近的長輩一般,歎息了一聲:“你還是太年少。”
沐鳶抿著唇瓣沒有吭聲。
靖北侯以為她怕了。
沒想到,她竟然?不顧暗中的百位弓箭手,依舊朝她逼近而來。
靖北侯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她立馬勒緊韁繩想要後退。
斥了一聲:“瘋子?!”
暗中的弓箭手再次出動,這次不再是三支,而是十幾道一同射來!
“主?子?!”
池柒目睹到這一幕,忍不住叫了一聲。
十幾道冷箭卻已經逼近到沐鳶麵前。
回到盛京
離雪嶺城距離最近的驛站中
“呼——”
簡書硯從噩夢中驚醒, 猛的坐起?身來。
手臂揮動間,不小心撞到床邊桌子上的茶盞,直接哐當一聲滾落到地麵上。
“郎君, 可是出了何事?”
門外, 池凝的聲音立馬響了起?來,關?切地詢問了聲。
“…無事。”
簡書?硯啞著嗓子應了句。
方才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久久沒?有平息。
他坐在床上緩和了一會兒, 隨後下了床榻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冰冷的茶水劃過喉嚨。
簡書?硯這才稍稍安定些。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此?時還漆黑一片, 離天亮似乎還有些時辰。
簡書?硯重新回到床榻上躺下,卻再無一絲睡意, 一閉上眼睛便?是方才那些噩夢的場景。
他左右翻了翻身, 連帶著床榻也發出輕微響動。
簡書?硯麵朝向床榻裏側,睜開雙眸,伸手撫上了胸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夢的緣故, 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踏實,仿佛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一樣。
直到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格射進來, 簡書?硯也沒?有睡著。
見時辰不早, 他緩緩起?身,穿衣梳洗後走出了房門。
此?時, 池凝她們已經準備妥當。
簡書?硯簡單用了些早飯, 他們便?再次啟程。
回去?的路上他們走的是大道?, 每隔一段距離便?設有驛站。
簡書?硯坐在馬車上倒也沒?受多大的罪。
隻是到了後半段路程,不知為何突然惡心嘔吐個不止, 即便?是平坦的大道?,沒?有任何的顛簸, 他依舊惡心的不行。
這可把池凝急壞了,“郎君,此?處離城鎮不遠,不如咱們還是去?看看大夫吧?”
“…不必。”
簡書?硯掀開簾子趴在窗口處,略有些蒼白的小臉看起?來病懨懨的,“繼續出發,我?的身子我?了解,沒?什麼大礙。”
他嗓音透著虛弱,無精打采的。
池凝看的幹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最終隻能說了句:“那郎君若是難受的厲害,一定要和屬下說。主子交代?要照顧好您,您若出了什麼事,屬下可怎麼和主子交代??”